“如果一切注定是虚无的,那虚空要是有一天败亡了怎么办?”
“无所谓,那时候我已经消失了,如果一切都消失了,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就连虚无也没有意义了,虚无败亡了,那就败亡吧。”
铁匠的话语空洞,在波莲娜听来,他连一点自主的魂魄都不愿意拥有,仿佛只要活在世界上,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深沉的苦难与折磨。
他对繁华冷眼以待,对物质和精神也没有需求,高远的知识和眼界,以及丰富的阅历,让他获得了超越这个时代的视界,任何东西一眼就能看到底。
解构,不断地解构。
所谓的友谊也就是利益互助,情绪价值互补。
婚姻也只是财产合并的契约,爱情不过是为了繁衍。
团体也只是为了分工合作,有人领导就有人挑粪,只要存在团体,就存在三六九等。
铁匠冰冷的世界观,让波莲娜感到一阵心寒,那些被赋予人文价值和重大意义的思想和精神,在铁匠这里只有最冰冷现实的批判。
历史没有意义,因为不论是谁上台,都会扭曲历史,记录史官也总是春秋笔法,掺杂主观,让机器人统治人类更没有意义,机器人才不屑于管理人类这种废物。
不断地否定、否认、虚无,让地上的城堡变成冰冷的石堆,文明的辉煌只是扎根于苦难和血腥的畸形花朵,任何宏大叙事都是虚伪无意义的偶然,爱具体的人更没有意义,因为那不过是为了情绪价值……
本来想劝慰铁匠的波莲娜,反倒是被铁匠一顿虚无主义传播。差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铁匠对一切麻木,李澳兹的记忆和知识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感动,他连自我都已经被虚空夺走,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热忱和信念。
结合了李澳兹的现实主义后,本就拥抱虚空的他,拥有了清晰的逻辑和信念,波莲娜越是和他交流,反而越理解铁匠的空洞。
村子越来越近了。
直到最后,波莲娜不知怎么办了,她踢着路边的石子,情绪终于爆发了,她忍不住抱怨道:
“好啊好啊!一切都是无意义的——既然如此,那铁匠大叔,你为什么现在不去死呢?”
啪嗒。
铁匠停下脚步,波莲娜差点撞上他宽阔的脊背,她“诶哟”一声,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对方:
铁匠伸出去手,朝着空中触摸去。
紫色的天幕如血肉一般蠕动,虚空在呼吸,固有时域已经逐渐扩张完成。
如果按照李澳兹记忆里的说法,那么当固有时域形成后,整个龙卫星都会被并入到虚空的版图中。
他们在这里享受和周渊中虚空大君、尊主们同一个太阳升起,却也永远无法踏出这里,永远成为虚空道途的一部分。
就如同总统的选票一样,为整个虚无主义的宏大叙事,永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