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子加速器发动,已经过去了20分钟。
地堡中的一众霜镀官僚们无比紧张,人们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消息。
由于高能粒子带来的干扰,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毕竟以他们制造的那个小黑洞,多少有点自卖自夸的意思,充其量只能算个高质量聚合体。
熵君是否灭亡,他们还不清楚,霜镀的电子作战系统已经故障,全境非军工设施一律停电关闭。
但还好,霜镀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情报机关。
没有电子办公,法则三的特务们便通过蒸汽管道,将纸质情报送到高层决策者手里,到了此刻,也没有人嫌弃条件艰苦,每一位将军用铅笔和尺子在战线上来回勾画,没有ai辅助,就用兵棋推演,得出结果再由法则三传达命令到前线附近,再用短距离无线电通知。
如果浪漫一点的话,这种艰苦条件下奋斗的圣愚也许会创造了不起的奇迹。
但这是现实。
现实是,从现在开始,霜镀高层失去了对战场的知情权,原本尽在掌握的技术官僚们,此刻变得手足无措,连基本的办公都无法实行。
他们这才意识到,霜镀与科技之间,并不是单纯的使用者与工具的关系,而是信徒与神灵、奴隶与奴隶主的关系。
一旦失去了科技,那么霜镀将彻底走向毁灭。
但即便如此,戴维林依旧不动如山,他手边摆着计算器,对着人工整理出来的表格进行分析,通过杀伤数据、敌人的前进速度,判断出来熵灭使徒的攻势和目标,并针对性进行调整。
对于前线的交战方来说,感受是剧烈变化的。
霜镀的士兵先是感觉到炮兵的精准度大大下降,但很快,轻步兵和装甲部队被充分调动了起来,他们主动让出了部分据点,然后趁对方进驻时进行合围,不断地形成一个个小型的口袋。
而装甲部队的战术则像是旋转木马一般,他们转着圈子对一个目标连续开火,在保证机动性的同时,维持了火力压制。
如果说这些还算正常,那么接下来的操作,让熵灭使徒的将领都感到了茫然。
白狮游骑兵,霜镀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他们由轻型机动装甲和轻步兵组成,在这场丰饶平原决战中,由戴维林亲自调动。
在总统的远程指挥下,白狮游骑兵完全化身成了一条灵巧的水蛇,不断地在熵灭使徒内部进行挑衅,引起部分主力追击后,并没有立刻撤退,而是寻找了一个薄弱点,直接杀入对方的缝隙中,打乱敌人的阵脚,从边缘突出部逃脱。
这还没完,白狮游骑兵们随后绕了一圈,来到敌方的后部,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议的背刺,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立刻又延着国境线离开丰饶村,从外界地周遭,借助天灾风暴的掩护,来到了熵灭使徒的侧翼,进行了大量爆破和刺杀任务。
他们的骚扰和穿插如同穿针引线,戴维林用纸笔指挥着千里之外的一小股部队,将熵灭使徒的实力不断地分化。如果他们要一口气大规模扫荡掉游骑兵,那么游骑兵们会立刻化整为零,散入茫茫外界地中。
这里是他们的土地,祖国的山河庇护着守卫疆土的勇士。
但这样的战斗,并不是人类可以掌控的。
嘀嗒、嘀嗒——
戴维林口鼻间溢出鲜血,他的眼皮子不断地打架。
‘太疲惫了吗?’
从战争开始,这位年近九十岁的老人就在不断地劳心费力,彻夜难眠,熬了好几个通宵。
蔚蓝星并不是星际文明,戴维林也不过只是个贝塔阶(2)的水平,尽管寿命还不错,但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他的生命正不断地走向毁灭。
‘还不能死……打完这场仗,等士兵回家了再说。’
戴维林调侃着自己,试图让自己努力清醒过来,但疲惫如同山呼海啸,他无力阻挡。
‘再坚持一下,前线需要我……’
尽管他努力地想要捏住自己人中,防止自己昏迷,但人力终究无可奈何。
他开始难以看到桌面上的文件,接着是听力大幅下降,即便秘书不断地朝他呐喊,在他听来像是蚊子飞舞的噪音。
“莎莉娜将军、莎莉娜将军……”
忽然间,手臂开始发麻,如同无数根钢针扎在血肉里,可他却无法感受到流血和刺痛感,身体极为沉重。旁边贴在他耳边讲话,他分明的听得真切,却无法理解这些字母组合起来的含义。
戴维林五指紧紧扣住,指甲刺进血肉,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过来,他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只顾喊出一句话:
“调82装甲师过海支援正旭!”
脑海中紧绷的弦,断了。
戴维林手中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嘴角歪斜,昏迷了过去。
“医生!”助理大声喊道:“快来人!总统阁下中风了!”
中风,正规叫法是脑卒中,是脑部血管突然破裂,或因血管阻塞导致血液不能流入大脑而引起脑组织损伤的疾病,相比于心脏猝死,卒中更加痛苦,一旦发生,即便救回来也有大概率会落下残疾。
戴维林本身是一名贝塔阶的,按理说,他的精神力远超过寻常人,是最不可能出现中风的人群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