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陆,你向《国际天体生物学》投递的稿件如何了?”
“审稿过程可是很漫长的,这件事可急不得。”九月三十日的午后,某个空荡荡的茶水间内,两个年龄相仿的男生一边品茗一边聊天,被称作“阿陆”的那位少年打了个哈欠,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电视屏幕。
“难得《今日世界》对于天文学研究展开了长篇累牍的报道,看来小行星之下人人平等啊,”另一位少年开着玩笑:“人类总不能重蹈恐龙的覆辙,或者说幸亏以前的爬行动物没有点亮科技树吗,否则这地球主宰的位子也未必能易主。”
“在我看来,自诩地球的主宰可不是什么好事。”陆星辞摇了摇头:“承柏兄,你听说过盖亚假说吗?”
“我记得那好像是关于地球本身具有意识的理论,“盖壤之痕”貌似比较支持该说法啦,那群冒险家见惯了世界的宏伟,能有这种想法自然在情理之中。”陶承柏根据自己以往与“盖壤之痕”成员打交道的经验如此答道。
“更确切地来讲,在盖亚假说中,地球是一个能够自我调节的、有生命的有机体,当然,此类说法在更大程度上是一种比喻,作为整体而言的地球本质未必是生命,但它具有生命有机体的重要特性,其无数个组成部分会构成相当复杂的关系网。”
“所以呢?”陶承柏远远没有理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谈到混沌和熵增?”
“不,是涌现理论和我自己提出的菌存假设,”陆星辞总算将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开来:“前者核心在于整体不同于累加之和,是有关量变到质变过程的研究。抛开真菌、藻类、寄生虫、病毒等等生物不谈,我们每个人都是大约三十万亿个人体细胞以及三十万亿至五十万亿细菌细胞的集合体,道教也有“斩三尸”的说法,我们不妨先将两者进行大胆的关联,那么这“三尸”就能够等同于除人体细胞以外的“杂质”,试想一下,当你想要喝茶的时候,到底是你“本人”想要喝茶,还是“三尸”想要喝茶?”
“我们的意识难道受微生物控制?你的说法也太可怕了。”陶承柏有些警惕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题在于“三尸”具有智慧吗?”
“我更倾向于使用反馈一词,至少在我的“菌存假设”中,我用它来代替智慧本身。智慧往往被视为个人具备的素质条件,但根据我的假设,如果世界是一张无比巨大的台球桌,那么个人智慧就像桌面上的一颗台球,永远只能作为集体的一部分而存在。”陆星辞侃侃而谈:“单个细胞的变化相当容易判断,而预测一个人接下来的行动会变得非常困难,现在请发散一下思维,如果将人体视为细胞,那么由许多人组成的区域性经济组织,或者国家,乃至整个地球是否变得更加难以预测?”
“的确如此,因为变量过多,难以进行定量分析。”陶承柏肯定了对方的说法。
“蚂蚁、白蚁、蜜蜂、黏菌的个体智慧相当之低,你甚至可以将它们看作依照既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但它们组成的一整个群落常常能够展现出高级生命体的智商,如此一来,低层次的个体就难以理解更高层次的群体,就像一只蚂蚁基本不可能预测蚁群的行动那样,单个细胞也无法分析出人类的思维。”
“这个例子还是很有说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