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赫烈最先问话:“九公主来乌州半年有余,觉得如何?”
“不知右将军问的是什么?”陆九莹很谨慎。
陆九莹对于阿尔赫烈的顾忌并未因萧明月与其结姻而化解,相反,她现在对于这层关系保持着十分冷静且小心的态度。
“夏围在即,九公主对于左夫人一位有几分把握?”
陆九莹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默相看。
阿尔赫烈跽坐着,满目清冷:“或者你以为凭借阿渺的本事,她是否能为你争夺来那个位置?”
“右将军与渺渺刚成亲便要为芳阳宫费心,只是有些事情我与渺渺已经达成一致,将军在此问我,倒不如去问她。”
“九公主不必如此防备,渺渺视你为亲姊,再如何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算计。”阿尔赫烈只有说起萧明月方才有些柔软,“和亲之路你与渺渺实为一道,你我都知她的心性,打小便疾恶好善,也懂知恩图报,你嫁来乌州若得不到庇佑,今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陆九莹问:“右将军与渺渺成婚,难道不会庇佑她一生?”
“我自会庇佑她的一生,只不过,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永远地庇护另一个人,意外、死亡乃至于仇恨,都会改变命途。我爱一个人,只希望我在时能为她提供所需,若我不在,她便能用尽一切为自己筑起坚固的壁垒。”
陆九莹闻言有所思,阿尔赫烈与旁人不同,天下有情人只求生死相许,没有几人会从一开始就为分离做打算。他的方式,倒真是浓烈又直白。
陆九莹开始坦言:“汉乌联姻非一时之念,也非一时之功,你应知晓长乐公主病逝圣上立即筹备我前来继替的重要性,来之前我认为嫁给哪一任君王,做左夫人还是右夫人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在赤谷城安稳地活下去。但活着,并非不争不抢就能如愿,长乐公主便是一个前例。将军,左夫人的位置于我来说,于大汉来说,是个极为有利的开端,我若能参与政事,西境三十六州与大汉还有漠北,皆有可能移风易俗,破旧立新。”
听了陆九莹的回话,阿尔赫烈说:“九公主向来聪慧,你之筹谋不在渺渺之下,二人携手共进必然成事。只是,眼下我可以展望你坐上左夫人之位后,能做的事情无外乎于立威北烟殿以及处理赤谷城内的冗务,只要你在北烟殿一日便将困守于赤谷城一日。”
“请将军细说。”
“你与长乐公主受困一处,却做出了不同的抉择,我说了,你很聪慧,是困于后宫还是战于前锋,你心里比谁都明白。”阿尔赫烈说到此处,目光幽沉,“渺渺能为你争来的可不仅限左夫人一个位置,你不妨大胆一点,再勇敢一点。”
陆九莹眉头微蹙,她除了左夫人和右夫人的位置,还有什么?萧明月能争的又有什么呢?但她确实也胆大,直到想到赤谷城中空缺的重要位置,方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尔赫烈。
“你是说……”
阿尔赫烈掷地有声:“左将军的位置,为何吾妻不能拥有?九公主,你该争的不是口舌,而是生杀之权,我能做的自然也不是去庇佑她一生,而是助她构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竟要萧明月去争左将军的位置,女子为将,于汉中三朝之内闻所未闻。但如今时势不同,陆九莹很快便权衡出左夫人与左将军的重要利弊。
“将军为何不将这些话说与渺渺?”
“相比告诉她不如让你知晓更为重要,九公主,莫惧前路难行,我想你被旧梦困宥已久,是时候该‘醒醒’了。”
陆九莹再次陷入沉思。
阿尔赫烈说罢,目光落至院中的嫣红姹紫,陆九莹随之望去,只听他淡淡又道:“暑天深谷每逢丽景总要迎来一场暴雨,好在芳阳宫的屋檐已经添了新瓦。你们可以打破常规,我也可以等来机会。”
“这一场仗,可以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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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围到来的前三日,霍宴带来一则不好的消息,漠北三大部前往乌州的途中,于银月关汉家村落掠夺五百牛马屠杀二十余名汉人,顾山率军出击受到埋伏,其校尉战死,他也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