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街有几家邻里一直在宋府帮衬丧事,男子们包揽重活,妇人们则担起衣食。今日卖烤饼的胡婶平旦时分就起了身,烤了一箩筐的饼子,还煮了羹汤,一个人推着板车拉来了宋府,算是结束后慰劳的心意。
众人歇息时,胡婶欲言又止的,还是忍不住同身侧的妇人咬耳:“这萧娘子着实命苦,你可知她前脚没了亲事,后脚那郎君就寻到新妇啦!”
妇人听闻略显诧异。
胡婶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晒着阳光吁了口气:“这话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和宋二说,他心伤得很,只怕是伤口撒盐哦!”
“孙府讨的哪家新妇?”
胡婶啧了声:“你说巧不巧,萧娘子不是有个好姊姊,金府家的九翁主晓得不?”
“九翁主心善的,先头一直同我们在一起做事,新妇是九翁主?”
“那不能,”胡婶拍了拍大腿,说道,“是九翁主寄居的金府,大房有个独女叫金少君的,孙府看上人家啦!”
旁侧众人其实都听到了,另一妇人插言:“呦,这事做的不人道。”
就连男人们都忍不住说上一嘴:“是啊,就算相师没合出好八字,那也是人家明月先找的夫婿,金府怎么能抢呢?”
“有理!欸,也不算是夫婿,未婚夫婿。”
“什么未婚夫婿?不要玷污我们萧娘子的名声。不过就合了八字而已,对方长了个什么囫囵样儿都不晓得。”
“我给孙府做工的时候见过,有鼻子有眼的。”
“我们萧娘子模样也是很俊的!胡婶那个憨儿子做梦都想娶回家呢。”
胡婶探头去寻是谁说这话的,她瞪着眼睛:“我那憨儿子他配吗?什么人不好找,给我找了个恶妇……”
众人低笑几声,胡婶正欲起身去筐中挑那些被恶妇囫囵揉做的饼子时,恰好看见一脸青色的宋飞鹰转身走了。她这才觉得坏事,赶忙去寻了萧明月,将金少君与孙氏侄子要结亲的消息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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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月去找宋飞鹰的时候,后者独自坐在院中一隅,依在枯树下。
宋飞鹰瞧见人来,连忙眨动双眼,将泛出的泪花挤下去。而后,他哑着嗓子说道:“金家那丫头一声不吭就把你的郎婿抢了去,我倒是想问问金如晦是何意,还有那个孙氏,怎么这般欺负人。”
“哪里是我的郎婿,”萧明月心中既无奈又心疼,她蹲下身来,将粘在宋飞鹰身上的泥土拂开,“不过是合了八字,郎未娶妾未嫁,人家怎的就不能再多寻一寻了?”
“那个倒霉相师算出倒霉命来,弄得憉城大都知晓了,他们两家要是在这个风口结亲,有没有想过你要如何自处?”
“我不碍事的。”
“我有事!”宋飞鹰倒真的委屈上了,他拍着胸脯呐喊,“我家的孩子谁都不能受欺负,尤其是你!”
萧明月望着这个待自己如亲生的男子,他向来一身倔骨,外刚内柔。以往宋寅虎还在的时候,他也是个有家人撑腰的大孩子,一想到此处,萧明月轻柔哄道:“我怎么会受人欺负呢,前街十八户,谁不晓得我是个刺头儿,都说小娘子家的为何那么刁蛮,我便说道,家中师父养得好呀。”
宋飞鹰是被气笑的,他睃了一眼,别过脸去。
“但是师父不必气恼,我们凡事都要讲个道理,若是因为旁人说的话做的事不如自个儿意了,便去寻他人之错,确实很难堪。”萧明月想了想,又说,“阿父与孙家还是有些情义的,孙氏要是这般作为确实欺负人,就算师父不说,我也要给你寻理去。”
宋飞鹰回头叹道:“傻渺渺,师父是为你不平,怎么又变成我受欺负了。”
“我要保护师父的。”萧明月将脑袋搁在宋飞鹰的胳膊上,望着他说,“既是一家人,自是风雨同舟,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