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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长史取来虎头金刀,所有仕官及家监屏退一侧,相跪于地。
傅相双手握柄也才能堪堪提起金刀,他凝视虎头缓缓说道:“这是太上皇赠予我的金刀,那时我刚入仕不久,太上皇赏赐之时说道:愿君此生心有猛虎,威武不屈,中正无邪,死而不悔。”
傅相闭眼回忆,顿感沉重:“吾有愧。”
胥姲君这才知晓傅相要如何,她顾不得什么礼节,起了身去夺傅相的金刀:“阿父难道要杀了吉儿不成!我只有这一个孩子,阿父也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们母子一心为相府,一心为阿父您啊!”
“姲儿,孝在于质实,不在于饰貌,我教不好你,你自然便教不好阚吉。事已至此,我不能让陛下为难。”
“陛下有何难的!我傅家为陛下,为大汉尽瘁至此,难道护一人也不可为吗?还是陛下心中根本就没此意,知其衰弱,遂而除之!”
跪于两侧的诸人慌忙将头磕在地上。
傅相听闻胥姲君所言只感痛心疾首:“大逆不道,你怎敢……将胥姲君带下去!”
“谁敢!我看谁敢!阚晚秋你是死了吗?我不准任何人伤害我儿,皇帝不行丞相不行,谁都不行!”胥姲君已然癫狂,她被家监和女婢们擒制住双臂往后舍拖去,她奋力挣脱着,开始口不择言,辱骂众人。
“阿母,阿母救我……”
阚吉欲要逃窜却被署外的守卫小吏上前拦住,他跌倒在地试图攀爬,却见一道月下阴影朝自己劈来。胥姲君未能救下爱子,亲眼看着那颗圆滚滚的头颅一路滚向自己,她哑口无声,再无情绪。
眼见孩子突然这般没了,一旁的阚晚秋突感此生无奈,索性转身撞向石柱子,随之而去。
胥姲君见状触目惊心,当即昏厥。
无人敢发出哀鸣之声,傅相以刀柄撑着身子,满目悲怆。他踏出秋明署的扇门,金刀划地之声犹如裂锦,老翁抬头瞧见天上的那轮圆月,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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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今夜,丞相府击鼓报丧,月下哀声,震慑邻里。
傅相前往未央宫,于巍峨的北阙之下足足立了两个时辰,天光熹微,他终得孝帝召见。
孝帝亦是一脸悲痛,搀扶住傅相道了句:“受累了。”
傅相老泪纵横,捧着孝帝的手缓缓跪下。
这便是一朝天子与庙堂重臣的弈棋之术。圣上的仁慈需要臣子保全,而臣子的地位亦需圣上去维系,孝帝壁上观,傅相诛亲孙,都只是这泱泱皇朝中最寻常的一幕。若说花玲珑守得云开,倒不如说是欲迎阴霾的先兆,只是无论如何,于道于己,是非不过一念矣。
亦如萧明月说得那句,要平安地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