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一侧唇角,双眸透着戏谑,姿态亦是狂妄:“不知夫人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太子与五皇子争夺宝剑一事。”
五皇子陆赜,便是林夫人之子。
林夫人颤着双眸,红润的双唇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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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起左臂搭着寒霜刀,微微抬起下颚。
“那年我从河西战场得来一把宝剑,欲请陛下赏赐给太子用于学艺,陛下答应了,可那柄剑最终却到了五皇子的手中。事后我才知道其中曲折,有长舌贱仆搅弄是非,巧言令色地从陛下手中讨走宝剑,献给了五皇子,太子为此失意,我冲动之下寻到那个贱仆,用那柄利刃割断了他的舌头。”
霍起说到此处轻笑出声:“陛下打我十板子,太子也受累闭于东宫自省,但是林夫人,我那时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能替五皇子除去身边宵小,你对我也甚是感激。今日虽与那日不同,可有心者乘人之危,邪念作祟,倒是如出一辙。终究是这些奴仆护主不力啊,林夫人说他们该不该死?”
梁仑此时瘫倒在地,双唇发紫,只知掩面抽泣不敢说话。
林夫人喉间微动,有片刻的顿默。
霍起学着林夫人那般柔和之态,似笑非笑地说道:“夫人与人相善,也是不愿意见到这些血影,如此看来……该赐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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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抬起的手臂略有几分僵硬。
旁侧的宋言终是松缓了情绪,霍起可以说是一招致胜。
林夫人一众偃旗息鼓,将那瓶解毒药丸奉上,转身上了马车后紧闭扇门。梁仑歪歪扭扭地爬上马车,拉扯缰绳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
霍起随同上马,他一声高呼:“开门放行!我要亲自护送林夫人进苑!”
宋言俯身抱拳恭送,马上郎君威风凛然,只是凝眸看人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便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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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无双门冲突之事传到了兰宫。
彼时兰宫前殿中,若世夫人与蔺仪正围案饮茶,叙着妇人之间的体己话。官婢将林夫人入苑一事禀告之后,二人皆有片刻沉默。
约莫不到两刻,林夫人便来到兰宫。
蔺仪将要起身回苑,不得不重回案旁。
林夫人换去薄绡绯裙,着了件碧色织锦曲裾,长曳的内裙是素雅的灰色,除了一些暗纹,并无其他文章。
银笺亲自给林夫人奉茶,伺候在旁的黛蓝轻描淡写地看了眼银笺,银笺以笑示人,回头心里边就骂了句:小贱人。
林夫人让婢子们捧来一个漆木匣,跪奉给若世夫人。她轻声细语地说道:“姊姊,我从宫中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你掌眼瞧瞧如何?”
若世夫人看了眼,大抵是些钗钏,她神色平和地回道:“林夫人无需这般客气,我在苑中主事考校,倒也用不上这些。”
“我专门带来给姊姊的。”林夫人几声姊姊叫得亲呢,她让婢子挑出一物,“尤其这砗磲手串,陛下整顿吏治充盈国库,前些日子见子叔辛劳便想要拨些赏赐给他,但子叔怎好这个关节收纳金钱,可又不能违抗圣意,左思右想便挑了这条砗磲手串孝敬于我。陛下直夸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呢。”
子叔便是五皇子陆赜的小字。
林夫人又道:“虽说是小物,但听闻佩戴砗磲能够平心静气,凝神聚力,我知晓有这般功效,便想到姊姊你了。”
若世夫人端着笑,可笑不及眼底,她听完话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后回道:“既然是陛下赏赐之物,又是五皇子的孝心,我怎可夺人所爱。”
“都是一家人,哪能分你我。我要将这条砗磲手串赠予姊姊,是请示过皇后的,皇后说你主事考校辛苦,又特地赐了些首饰。”
林夫人抬抬手,示意婢子再将匣子捧得高些。
既然请示了皇后,那这匣子中的东西不收也得收。林夫人借五皇子的功绩显耀自己的地位,她面上不娇不傲,顺手推出若世夫人以表怜惜,反得陛下与皇后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