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鼎相府,案上的烛火通明。丁文若一手托腮坐在案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另一只纤细小手放在膝头,偶尔伸出一根葱玉般白净的手指,在膝头比划着什么,她脸颊微带红晕,细长的睫毛覆着眼帘,怔怔出神。
“文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丁非庸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放在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似笑非笑地问道。
“哦……我……我今晚不是很困,我这就去……睡,父亲也早点歇息。”丁文若听到父亲问话猛然惊醒,略带慌乱的回答道。
“嗯!去吧……”丁非庸慈爱地看了一眼丁文若,忍不住又道:“其实……这世间才华横溢的少年数不胜数,今日那两少年是不是惊艳到你?你自幼跟随在你爷爷身边,什么样的人杰没有见过,何曾如此失神?”
“父亲……你……你不许胡说!”丁文若被窥破心事,柔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绯红,低声嗔怪道,站起身向内堂走去。
“好好好,为父不说你,说说他们两个……”丁非庸捋着乌黑的长须笑道。丁文若闻言不由放缓了脚步。
“那个叫何安的少年品性高洁,坚韧不拔。他的书法别具一格,融汇历朝名家之所长,墨迹淋漓间有金石鼓荡,隐然已有大家风范……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纵然有名师指点,也要有相当超绝的天赋和悟性。要知道书法一道,除了勤学苦练,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有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临帖摹帖……所以此子性格坚韧可见一斑。今日与他谈话中,许多问题他并非一味附和,对待问题的态度与解决问题的方法,既不激进也不消极,却是表现出了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只有经历过世事磨难的人,才会尽早成熟,才会在这个年龄如此沉稳,他应该是出身低微,自幼清贫……”丁非庸看丁文若听的入神,故意住口不说,笑吟吟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丁文若正侧耳聆听,丁非庸却话语停顿住,她转头看到父亲脸上的笑意,娇嗔的跺脚道:“父亲,你笑的……让人好讨厌,快点说啊,人家还要去睡觉呢!”
丁文若母亲去世的早,丁非庸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十分溺爱,当年为了爱女甚至敢掌掴国公顾轻舟,平日里虽然督导丁文若功课甚严,但有时也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见自己宝贝女儿生气,忙吐掉嘴里的一片茶叶,继续道:“何安出身低微,虽然自幼贫穷,但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提笔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写下《易经》开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可见此人心中胸襟抱负,绝非凡夫俗子!品性高洁这四个字的评语,他是当的起的……至于那个叫范大志的,看似憨厚愚钝,实则心思玲珑剔透,而且这个少年让为父更是吃惊,许多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甚至为父都遗忘许久了的典籍他都能如数家珍。在我的有意试探下他竟然能大段大段的倒背如流,这绝非是临时做了功课,或者为了能在人前显摆学问,装点门面的皮毛功夫。要知道学问方面是做不得假的,一个人学问深浅,一张嘴说话间可见端倪。为父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如此聪慧之人,今日甚至一度有收他做学生的念头,可惜此人性情痞懒,他若有何安的勤奋秉性,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