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好像二十六。”
老院长在椅子上坐下来后舒服的活动了一下四肢:“你比我小,当时你家的院子也比这里小多了。”
沐昭桐:“哪个如你这样,为官几十年连个家都没有。”
“我有书院。”
老院长看了看下人放在茶几上的茶:“还记得我当初带来的那奏折吗?”
沐昭桐挨着他坐下来:“怎么可能忘得了有一句话我现在也时常用来提醒自己,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个时候的你真是运笔如刀,字字雄心壮志。”
老院长叹了口气:“所以陛下说,你心志这么大,还不去教书育人?”
沐昭桐哈哈大笑,竟是忘了刚才的尴尬。
这个夜里,本是他要杀他。
外面院子里有人快步跑进来,想禀告今夜失利之事,跑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老院长竟然坐在大学士的客厅里谈笑风生,立刻就懵了,只能退下去要杀的人就在这里,难不成还能在这动手?
沐昭桐看到了那下人脸色随即难看起来,刚刚消散的尴尬重新汇聚在脸上,哪怕他刻意压制着也还是露了一二分,而老院长却似乎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眯着眼睛追忆过往。
“乾和十八年,你为户部尚书,我为书院院长。”
老院长道:“你拎着一包半路随便买来的花生米跑到书院找我,给我看你写的万言书,我一夜未眠,可是改来改去,我只能给你改了七个字,再后来想着那七个字也未必要改,于是又重新改回去万言书,你每一个字都不容删改,可见用心。”
“乾和二十二年,国库收入翻了一倍,当时陛下问你想要什么,你说只想为大宁鞠躬尽瘁。”
老院长看了沐昭桐一眼:“乾和二十八年,你主内阁,我依然是书院院长,自那次之后你再没有来过书院,我也再没有进过你家。”
沐昭桐面露愧色:“我们都太忙了。”
老院长道:“忙到忘了,我们师出同门。”
沐昭桐怔住,低头不语。
“多久没有去为先生上过香了?”
“有,二十几年了吧。”
“三十二年。”
老院长语气平淡的说道:“三十二年了,先生坟前我不见你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