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国栋将册子放回桌上，露出两排布满烟渍的黑牙齿笑着说道：“见了，人都是小乐介绍过来的，为嘉喜中心的业务往我那跑了不少趟了。这次电梯不是要选国际品牌吗，我想着这牌子你也不一定看得上，就没跟你提过。”

段国栋是金法荣从老单位一手带出来的左右臂膀，也是他最信赖的亲信，金法荣许多工作和私事都是段国栋在帮忙打理，包括他与钱小倩和钱小乐的关系，而钱小乐平时与段国栋的走动则更加的频繁和亲密。他借着自己的职位便利和金法荣这座靠山明里暗里与钱小乐达成过不少暗仓生意，两人俨然已经是一对利益共同体。这些金法荣虽明面上没有直接授意，可也是默默赞成的。虽然他们之间早就成了一笔糊涂帐，但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清晰。

段国栋笑眯着眼，仔细地观察着金法荣的脸色问道：“资料是小乐拿过来的吧？这个杭州中奥电梯牌子并不怎么响亮，工厂也就刚成立1年，与那些动辄上百年的国际大品牌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说着面色一转，开始埋怨道，“这个小乐也是，我早就跟他说了，嘉喜中心定位高，国产牌子怕是满足不了，让他这次就先别参与了。这小子干事倒还挺执着，一看在我那走不通，就直接跑你这里来了。怕是又被你给轰出去了吧，呵呵。”

金法荣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拿着中奥电梯那本册子仔细认真地翻看了起来，过了一会说：“你觉得这个牌子怎么样？”

段国栋眼神异样地看着他问：“你说用到嘉喜中心项目上呀？”

金法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段国栋想了想，觉得金法荣这番问话一定有着深层次的考虑，便小心地回答道：“牌子虽然年轻了些，但在杭州也算是个明星企业，公司有背景，得到政府不少支持，听说刚刚拿了很大一块地要建现代化工厂，生产能力应该没问题。也做过不少国内国外的项目，杭州地铁和许多政府公建项目都有他们的案例，说出来名气也差不到哪里去。其实吧，这电梯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高科技含量，一个箱子，两条轨道都能跑，国内的和国外的用着其实都一个样。也就挂了个外企的名头，但这价格可就天差地别了。”他沉思了一下，又说，“如果在品牌选择上有松动的空间，中奥这个牌子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但潘炀和夏昌明不是一直鼓吹要把嘉喜中心搞成国际化标准的项目，什么都要求高配置，电梯早就说要用大品牌，我们要是坚持支持国产货，恐怕是会受到一定阻力的。”

金法荣对新加入的潘炀心里一直有成见，他是保守派，做法稳健守旧，而潘炀是革新派，加入公司的目的就是要使嘉业脱胎换骨，往高端方向走。而高端是用钱堆出来的，花的都是嘉业多少年积攒下来的真金白银，让他这个管钱的二当家自然是心痛不已。董事长江炳怀挡在两人之间，左右摇摆不偏不倚，而对他的意见多少还是比以往减弱了许多，这就使得他内心更加的不平和忧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