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他是神(1 / 4)

炙热的风带来阵阵灰烬,最后一架炮艇呼啸着穿过层层烟尘,在这巨大的悲伤和不解中落地。

舱门打开,珞珈站在那片阴影里,他显得是那么地仓促,手足无措,他站在那里,站在完美之城的灰烬中,站在他那同样迷茫的子嗣之间。

他……他缓慢地眺望着,他看见那些仍在废墟和余烬中徒劳翻找着一丝可能残存着典籍的怀言者们,他看见牧师们跪下,在灰烬间祈祷,人们坚不可摧的内心出现了一道奔溃的裂隙。

渐渐的,有声音响起来了。

“奥瑞利安,”

他们呼喊着,

“奥瑞利安,吾父。”

珞珈·奥瑞利安,他们呼唤着他的名字,在这片烈焰的荒原之上,他的名字远远地顺风传开,他们站起身,茫然地看向他,看向他们的父。

他们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子嗣的迷茫和痛苦包围着他,珞珈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某处破碎了,变得不完整了——为什么?他也想诘问,为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突兀地斥责他们?为何用完美之城羞辱他们?直至目前,除了极限战士的通讯,珞珈并无收到其他的解释。

难道是极限战士……?珞珈的理智在沸腾,他不愿去思考另一种可能,那是思想无法接受的深渊,珞珈宁愿去接受另一种可能——而不是……而不是……

但他不能……不能……至少不是现在,珞珈看向怀言者们,他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作为一个代表,原体不能透露出软弱,他们是子嗣的精神依靠——他们是完美的。

某种意义上,永远保持镇定,永远保持理智,这就是原体们所要承担的重量,如果保持不了,那至少需要表现地像那样。

安格尔泰站在废墟中,他望着他的原体。

珞珈走出炮艇,他看上去是那么地镇静自若,但那平静下又透露着愤怒和悲伤,艾瑞巴斯和科尔法伦跟在原体的左右。

安格尔泰的老师,首席牧师艾瑞巴斯正冲着怀言者们温和又疲惫地笑着,他似乎依旧难以接受完美之城的噩耗,较其他的战士们不同,怀言者的首席牧师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总是轻声细语,但他语言中的力量是难以被忽视的——这也是为什么艾瑞巴斯赢得了大部分怀言者的尊重,原体也如此器重他。

安格尔泰依旧对他的老师抱有必要的敬重。

而原体的另一边,则是第一连连长科尔法伦,除了原体本人,怀言者们普遍不喜这一位“内部晋升”上来的连长,科尔法伦穿着银灰色的,亮闪闪的终结者甲,贪生怕死的家伙,他的甲厚度简直堪比坦克装甲了,任何一个战士穿上那样的盔甲,都会有耀眼的战绩——而不是把这套好装备浪费给这样一个连星际战士手术都没有做全的人身上。

安格尔泰并不想评价这个人,而就在他打量原体身边的两人时,原体发话了。

【我们将永远铭记这一刻,我的子嗣。】

珞珈垂了垂他的眼,他金色的眸子在完美之城的灰烬下变得灰暗了。

【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但我向你们发誓,如果帝国,如果极限战士无法为这一次的事件解释——那么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代价,这个词汇在安格尔泰脑中回响,他感受着灰烬拂过脸庞的触感,那么我们的代价又会是什么呢?他想着,奥利瑞安,我的父亲,我们接受这一切的代价又会是什么?

他僵硬地听从着原体的命令,四散在废墟中的怀言者队伍开始集结,即使他们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感到困惑,感到不解,但他们依旧是怀言者,是帝国最精锐的战士,很快,十万怀言者军队集结在了这片区域。

作为第一连长和首席牧师,科尔法伦和艾瑞巴斯有权在队列之外,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原体身后。

最后一位怀言者归队,这像是某种讯号,但并非是对他们而言的,空气中传来某种不安的躁动,安格尔泰希望这会是飞艇的轰鸣声,但很遗憾,他猜错了。

太阳即将落下,在灰烬与余烬的彼岸,橘红的天烧得滚烫,某种难以直视的金色光辉笼罩了这片大地,不,那不是恒星的光辉,祂远比一颗恒星更加璀璨。

祂来了。

安格尔泰看见珞珈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是某种……面具破裂时发出的声响,奥瑞利安,你也在期待着基利曼,马卡多……或者是别的什么帝国的官员吗?除了祂——祂降临在此处,降临在这片巨大的废墟之上,那便是彻底证实了……

……证实他们做错了。

珞珈的颧骨紧绷,他缓慢地转过身,光线太刺眼了,即使是原体,也不得不眯起眼,珞珈直视着太阳,直视着……那个从一片光耀中走出的存在。

【父亲。】

珞珈轻颤着念出这个词汇,这个代表了一切的词汇。

神皇看着他,那是珞珈从未见过的祂,祂不再穿着那厚重而荣耀的金甲,祂深褐色的长发垂下,身着粗糙而简陋的亚麻袍子,橄榄叶系在那荆棘编成的桂冠之上,眼底一片冷淡——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跪下。”

祂说。

这不是请求,这也不是命令,这是远比请求和命令更加强硬而原始的存在,安格尔泰的大脑在一瞬间出现了空白,他的肌肉紧绷,动力甲吱呀作响,最终,他跪下,跪在一片灰烬之间,当他彻底跪下,彻底服从的那刻,怀言者的大脑中浮现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慰藉。

现在,十万个怀言者,十万个战士,全都跪在完美之城的废墟之中了。

珞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他的子嗣,他的瞳孔在颤抖,然后他回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父亲?】

他的父亲,此刻正看着他,眼中不含一丝情感。

“跪下。”

祂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死死地挤压着珞珈,他感觉他快喘不上气了,他的大脑颤抖,脊背弯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弧度——最终,他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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