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续修安顺府志》记载:“黔中民众多来自外省,当草莱开辟之后,多习于安逸,积之既久,武备渐废,太平岂能长保?识者忧之。于是乃有跳神之举,借以演习武事,不使生疏,含有寓兵于农之深意。迄今安顺境内,盛行不衰。时当正月,有跳神之村寨,锣鼓喧天,极为热闹。跳神者头顶青巾,腰围战裙,额带假面,手执刀矛,且唱且舞。所唱戏文,或为东周列国故事,或取自封神演义、汉书、三国,或为仁贵征东、丁山征西、狄青平南、说唐、杨家将故事,都属武戏。跳神者各组团体,邀请跳神之村寨,须予招待。”
平坝区天龙屯堡演武堂。
屯堡演武堂一面是粗砺的石墙,三面木屋,是个合拢起来的封闭空间,中间的圆形场地就是地戏演员一展身手的地方。
此时台上有着四个地戏演员正在表演,穿着打扮一白、一红、一绿,一蓝,身上背着箭旗,罩着黑纱,额头戴着木雕面具,面具上还各自插着两支雉翎。不同于京剧的表演,每次都要化妆,演员除了依靠动作,还要依靠表情,演完结束以后还要卸妆。而地戏表演,不用化妆,演员要将自己的脸全部遮住,要让演员在舞台上忘记自己原来是谁,只需要记得自己现在扮演的是谁。
白面长脸的吕布手提画戟直刺黑脸张飞面门。
张飞一边提矛迎击,一边唱到:“张翼德提矛来架过。”
两员虎将大交兵,只杀得战袍磨得尘烟起。
正在观战的红脸关羽奔了过来,唱到:“关云长提刀助战争。”
三匹战马丁字样,个个都是有能人,看看又战三十合。
一会儿,一员白袍将也手持双剑杀过来:“刘备提剑助战争。”
三个将军战一个,好似元宵走马灯,看看又战数十合。
乒乒乓乓,四员大将各挥兵器杀得天昏地暗,身形闪转腾挪甚是灵动,把周围人们看得眼花缭乱,更有那高亢激昂的高腔唱调透过耳膜不断地刺激神经。
最终,刘备唱到:“再表兄弟三个人,虎牢关前得了胜,一棒鸣锣收转兵。”
人们才都回过神来,大声喝彩,巴掌拍得山响。大家此时才开始仔细观瞧几员猛将的打扮:黑纱罩面,顶着容貌威严的木雕彩色面具,身披绸缎战袍,背插四面帅旗。
“咚咚咚咚……咚哐咚哐咚哐!”随着锣鼓有节奏地响起,一场地方戏在天龙屯堡景区的“演武堂”粉墨登场。
只见戏台上的四个演员身着武将戏服、脸蒙黑色面纱、头戴木雕面具、手执宝剑或矛枪,伴随着鼓点,“杀杀杀”地喊得正酣。
表演结束,三人下场,只留下了那个绿衣红脸演员在场。
一阵噼噼啪啪地刀枪撞击声之后,一个头戴关公面具的演员走到台前唱道:
“关羽我挂印出曹营,护送皇嫂把兄寻,我的兄长啊!
自从徐州失散后,日夜想念泪淋淋;
不知三弟在何处,不知你安宁不安宁;
想起桃园三结义,患难相共同死生;
饥饿你让弟先吃饱,寒冷你为弟披衣襟;
封侯难买仁和义,富贵难割兄弟情……”
特别的装束,特别的唱腔,惟妙惟肖的表演,引得在场的上百观众掌声雷动,几位老外还举起相机,咔咔咔地按着快门。
那些人之中,还有一个头发花白,脸色蜡黄,抬头纹、鱼尾纹遍布脸上的老头,脖子上也布满颈纹,老头内穿白衬衫,外套一件灰色盘扣老袍。
身着屯堡服饰的漂亮女报幕员宣布:“演出到此结束!”台下聚集的观众久久不愿散去。
表演结束了。表演都是排好场次的。纵使观众不愿离去,可是如果没有人出下一场的演出费,表演就不可能继续下去。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戏衣的男人走到老头面前,笑着对老人喊了一声师傅,然后赶紧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老人续茶。然后年轻人一屁股坐在老人旁边。
“师傅,我刚才的吕布怎么样?”
“你这吕布都演了32年了,你躺在哪儿就是吕布,还用的着我评价?”
“我不就是喜欢师傅夸吗。”
“杨洪,你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人家不都说了吗?人越老越像小孩。”
“不是人越老话越多吗?”
“是吗?怪不得我最近话越来越多了。”
“知道就好,不过还是没有师傅你的话多。”
“你这小兔崽子。”
“师傅,要不要上场爽一爽?”
“不要了,我老了,老胳膊老腿,唱不了咯。”
“师傅,就你那技术,不用唱,你站那儿就像。”
“诶,你这家伙,居然用我的话来揶揄我。行,那我就换上戏服上去站一站。”
老人站起来,向着演武堂旁边去,杨洪赶紧站起来跟着。
老人将一身红衣穿着。
舞台上那个漂亮的报幕员又上场热情的喊道:“大家很是幸运,我们天龙屯堡的‘神头王’陈先松决定上场给大家免费表演一段《薛仁贵征东》。大家掌声欢迎。”
舞台之下响起热烈的掌声,那些同样穿着戏服的演员们也在热烈的鼓掌,显然,陈先松在当地的地戏艺人们的心中地位很不一般。
“跳神”的领头叫“神头”,演员叫“神将”,大多数的“神头”都来自地戏世家,只有陈先松这样既能编剧、又能导演、还能演出生旦净末丑的演员才能成为神头。而陈先松作为“神头王”则是要比其他那些“神头”还要强上很多。
像很多屯堡人一样,陈先松的祖上是由南京玄武区迁徙而来的汉人,到他这一辈已是第十四代。13岁时,陈先松就开始跟随师傅学习地戏。陈先松演了一辈子戏,也带出了众多徒弟。天龙一带的地戏演员基本上都出自他的门下。有外屯堡的人慕名前来拜师,陈先松都会一一传授。26年,安顺地戏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陈先松虽然不是地戏文化的传承人,但是他还是在尽心尽力地为地戏传承做着工作。为了促进地戏的延续,as市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地戏大赛,在29年的地戏大赛中有64个队参赛,其中甚至有2多个女子地戏队,去年“云峰杯地戏”大赛还有5多队参赛。而他,一直担任大赛的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