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足了时辰,隔日陆书瑾早早醒来。
海舟学府的规矩头一条便是尊师重道,是以极其重视每年一度的拜师礼,要所有学生都要正衣冠,净手焚香,结队进入礼祠行拜师礼,所有学生都不得缺席,所以吴成运才会断言萧矜也在场。
陆书瑾换上院服,将长发束在方帽之中,轻捋一把垂在两边肩头的长缨,雪白的软纱仿佛将颜色印在她的面容上,显得皮肤细腻洁净。而她的眉毛又黑得纯粹,眼眸更是像精心打磨的曜石般蒙上一层微光,就算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没有显出拒人千里的冷淡,宛若盛着朝露的嫩叶,往檐下一站,衬出脱俗二字。
一出门,屋外陆续赶往食肆的学生皆是一身月白院服,朝阳升起后的光芒偶尔在衣襟金丝线所绣的莲上描绘一瞬,放眼望去如一朵朵莲花簇拥,这景象极为赏心悦目。
海舟学府到底是与众不同的。
陆书瑾跟着众人在食肆吃了饭,便赶去礼祠,周围是人也越来越多,皆站在礼祠堂前的空旷之地上。夫子们早早等在那处,每人身边立着木牌,上面写着各个学堂,学生们虽然站得散乱,但都寻着自己学堂的木牌站,也算是乱中有序。
陆书瑾没急着上前,站在不远处往人群中眺望,扫了一圈并未见人,她也不着急,就站在树下静静地等。
学生陆续从她面前经过,偶有人侧目朝她投来目光,飘过一两句议论,认出她是今年招收的三个寒门学生之一。
等了约莫一刻钟,没等到萧矜,倒是将乔百廉给等来了,他看到陆书瑾一人立在树下,便转步走来。
走到近处陆书瑾也看见了他,立刻往前迎了几步,端正行礼,恭敬道“先生安好。”
礼节周到,天赋过人,模样又干净漂亮,乔百廉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笑容不知不觉就挂在脸上,温声问道“何不进去,站在这里作甚”
陆书瑾便道“礼祠堂前人多略微喧闹,易扰学生思考,便想先在此处将昨夜看书的疑点思虑清楚。”
乔百廉作为夫子,自是要为学生解惑的,就问道“有何疑问”
陆书瑾刚要开口,忽而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萧哥”,瞬间引走了她的注意力,她抬眼循声看去,就在诸多身着月白院服的人中看到了萧矜。
他个头高,是随便扫过去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与其他学生一样,他身着月白院服,头顶羊脂玉冠,束起的马尾随意地散落在肩头,清爽的晨风自他背后掠过,偶尔撩起一两簇碎发拂过精致的眉眼,面上还带着睡不醒的惺忪。
显然他的衣料与别人的不大一样,外面笼着的雪色软纱经日光一照,竟焕发朦胧的斑斓之色,如书中所描绘的仙鲛之纱似的漂亮。
萧矜便是如此,尽管他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无所事事地混日子,但就是处处彰显着与旁人的不同。
他神色恹恹,约莫是厌倦早起,身边围着四五人,前前后后地喊着萧哥,周遭的人皆远离,使得这个小队伍更加突出。
乔百廉见他这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忘记了还在等陆书瑾提出困惑,往旁走了两步喊道“萧矜,你给我过来”
萧矜被这一声喊得清醒不少,这才发现乔百廉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眸光一转,又对上陆书瑾那双黑得没有杂质的眼眸,低低啧了一声。
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学生,一见到乔百廉当即吓了一大跳,也不忙着巴结萧矜了,朝乔百廉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萧矜被乔百廉瞪着,只好转了个方向朝树下走来,到了跟前朝乔百廉见礼“先生安好。”
萧矜平日行事混账,又不受管束,乔百廉对他的要求标准一降再降,今日见他穿着整齐俊朗又没有来迟,难得规规矩矩,心中已是非常满意,脸色也缓和不少,说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不许在学府拉帮结派,怎么走到何处身边都跟着一堆人”
萧矜压着不耐烦,语速缓慢地说“是他们自己要围上来的,夫子又常说不可与同窗冲突,我总不能揍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