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在云城的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更何况是这位嫡系小少爷,杨沛儿和苗婶登时大吃一惊,未曾想到陆书瑾竟能将这位人物带来此地。
杨沛儿急忙屈膝下跪,要向萧矜致谢,但萧矜却将身子一侧,并不接她这一跪。
他的话稍显无情“我不是为了救你,不必谢我。”
陆书瑾俯身将杨沛儿拉起来,笑着说“萧少爷是为端了那拐骗女子,逼良为娼的贼窝,才救了你们,所以这银子你不必拿去谢任何人,只管自己留着就是。”
杨沛儿揩了泪不再推脱,将小书箱收下,先拿回自己屋中放着。
萧矜瞥了陆书瑾一眼,打她白净的后脖颈上掠过,又想起测验那日夕阳西落,她双眼湿润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问约定还作数吗的场景。
她分明为救杨沛儿奔波劳碌,想尽办法,却不肯在杨沛儿面前邀功一句。
正想着,前头这人忽而转身,对上他的眼睛,然后跑去搬了把椅子对他道“萧少爷请坐。”
萧矜不大想坐,他想让陆书瑾说两句就离开,但他不仅坐下了,还被人脱走了鞋子。
苗婶见他锦靴上全是泥巴,非常热情地主动为他刷一下鞋邦的污泥,萧矜推拒不掉又不好意思冲陆书瑾的邻舍冷脸发脾气,只好将左鞋脱给了她。
苗婶就拿着那只靴子,跑回自己房里找竹刷。
萧矜左脚没鞋不能落地,雪白的长袜脏不得,他就这么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颇像个大傻子,不高兴地沉着嘴角。这时候坐在边上的陆书瑾忽而与他对望,他见陆书瑾双腿并在一起坐姿乖巧无比,当即就将左腿一伸,把脚搁在了她的膝头上。
陆书瑾看了一眼,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很快苗婶找了竹刷来,拔走了萧矜的另一只鞋。他就将一双脚都搁在陆书瑾的膝头,自己往身后的椅靠上一躺,端足了少爷范儿,在陆书瑾与杨沛儿闲聊的声音中慢慢闭上眼睛。
陆书瑾给他搬的椅子,是整个大院之中唯一一个带背靠的竹藤椅,但对萧矜来说依旧有种硌骨头的坚硬,但他却能在刷鞋的流水声和身边的闲聊中缓缓睡去,那隔了墙远远从街道传来的吆喝买卖都不能将他吵醒。
杨沛儿往萧矜那飞快地瞟了一眼,见他歪着头闭着眼神色安宁,像是入睡了,这才凑到陆书瑾边上小声道“书瑾,你与萧家少爷的交情何时这般好了”
陆书瑾想说自己跟他好似没什么交情,也不过是一开始利用他收拾了刘全,后来又拜托他救人,硬要说交情,也就一个代写策论和测验作弊,都算不得什么正经交情。
但眼下他的双脚还搁在自己的膝头睡得如此毫无防备,那句没有交情说出来大约是没人信的,陆书瑾想了想,以防萧矜装睡偷听,说道“萧少爷为人正直热情,广结朋友,我也是走运才与他做了同窗能够来往一二。”
这话说得确实中听,但萧矜正呼呼大睡,没听到。
杨沛儿含笑道“那可太好了,你孤身来此求学无依无靠,我原本还担心你在学府受欺负,若是能得萧家庇护一二,日子就顺利了。”
陆书瑾笑着摇摇头,并不想深聊,便岔开话题道“沛儿姐你才是要当心,这云城如此庞大,人口混杂,难免有人包藏歹心,断不可再轻信旁人。”
杨沛儿连连点头称是,说起前几日的事,又拉着陆书瑾的手反复道谢,话里话外都要拿她当亲弟弟对待。
正说着,被差去买东西的随从就进了门,几个人手里提得满满当当,身量又高大壮实,吓得杨沛儿慌忙起身。
陆书瑾被拉了一下,虽没拉起来但萧矜搁在她膝头的一只脚却因这动作滚落,后脚跟直直地往地上一磕,他当下就嗷了一声痛醒,陆书瑾赶忙又坐好。
而随从也忽视了旁人,非常没有眼色地直接冲睡得正香的萧矜喊道“少爷。”
萧矜后脚跟磕得又麻又痛,一睁眼就怒瞪着陆书瑾,还没开口问罪就听她道“我没动弹,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他睡得迷糊,也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睡着了之后不老实,还是陆书瑾故意使坏,遇上陆书瑾否认,他这一口气也就只能憋住,没好气地看了随从一眼,“办事何时这般拖沓,到现在才买来”
随从低头沉默,不敢回应。
“把我鞋拿来。”好在萧矜这一觉睡得舒服,气消得快,他揉了揉脖子让人拿了鞋来穿上,站起身时情绪已经平复,问道“都买了什么”
随从答“人参,红枣,莲子各五两,另有老母鸡三只,猪羊肉各二十斤。”
萧矜眉头一皱,“就这些”
陆书瑾赶忙道“够了够了,这些够了若是买多了吃不完就坏了”
萧矜作罢,指了下杨沛儿的房间道“放那边门口,然后就出去等着吧。”
随从应了声,将东西都摆在杨沛儿的门口陆续出去,惊得杨沛儿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反应。
陆书瑾其实也有被吓到,没想到随从买了这么多东西来,她原本只想买一只鸡来着。但见杨沛儿表情更夸张,只好安抚她道“这是买给你补身体的,我原本想自己买,但架不住萧少爷是个热心的性子,先前你被抓走苗婶也担忧了好些日,还与我一起去报的官,这些东西你赠她些,权当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