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刘全没想到自己还有再睁眼的机会。
在牢狱之中的几个月,他受尽折磨,一身娇生惯养出来的肥肉掉了个干净,如今撩起上衣还能隐隐看见排排肋骨。
皇帝的罪诏落下来,刘全和家中父亲叔伯皆蒙上黑布上了囚车,拉过闹市,两耳里全是愤然怒骂的声音。
有东西砸在他的身上,起初是小石头,后来越来越多,他疼得蜷缩起身子,心如死灰。
死罪已定,再无转圜的余地。
囚车行出了城,周围都安静下来,刘全只能听见车轮滚滚还有身边亲人呼哧呼哧喘着气的声音。
前面还有小孩的哭声,也不知道是他哪个庶出的堂弟。
这么一大家子人,拉去郊外砍头,只怕流出的血都要染红一大片,头颅会不会被摞起来,或者是悬在城中让百姓们日夜唾骂。
刘全一想到此,就全身发抖,既是害怕也充满着绝望。
不知行到了什么地方,囚车逐一停下,刘全听到衙门的人打开了车门将他们一一拉下车。
随后头上的黑布就被扯下来,刘全的眼睛得见许久都没见到的光明,刺痛了双眼,泪水瞬间落下来,等他好不容易适应再睁眼去看时,正好看见他二爷的头被砍下来。
血噜咕噜咕往外冒,头颅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尖叫哭嚎的声音响成一片,只往他耳朵里刺。
刘全当场就吓晕了。
照理说这么一晕,他的头也早该给砍掉了。
但他却实打实地清醒过来,意识回笼的瞬间,他感觉到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被置在一个角落里,身体哪哪都不舒服。
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久,只能看见房中昏暗,有一抹微光。
等他视力恢复,却发现屋中的桌边,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身着黑色锦衣,长发松散地披在身上,身形被光影勾勒着,让人看得不分明。
刘全大惊,张口便想问来人身份,但尝试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惊恐地扭动起来,奋力地想伸手去摸脖子,手指探入口中时才感知到舌头还在,没被人割掉,但他无论如何就是发不出一丁点的声响来。
他扭动的动静惊动了桌边的人,只见他站起来转过身,朝着刘全走来。
“醒了”他如此问道,声音有些柔和。
逆着光,来人的眉眼相当朦胧,但不难看出他五官的精致,面容足以用漂亮来形容。只是他眸中异常冷漠,仿佛不带任何情绪,为这昳丽的脸覆上一层寒霜。
刘全又怎么会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