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厮扑上来扶住他,央求道“少爷,你这两日身体伤得太厉害,须得好好休息才行。”
季朔廷一把拂开他,“我好得很,不需休息。”
尸体还未找全,季朔廷没看到一幅完整的尸体,就不会停下。
他大病过后浑身乏力,走了两步就摇晃起来,倔强地自己穿衣,束发,不顾小厮在身边哭喊乞求,愣是推开了门走出去。
荀萱与季老夫人前些年就去了京城,如今云城季府之中的女眷没有一个能够管得住季朔廷的,但眼下见他如此折腾自己不顾死活,也都硬着头皮站出来。
二房堂兄的妻子站在檐下,对季朔廷唤道“朔廷啊,你病得如此厉害,怎么刚醒就跑出来了”
季朔廷的脸色苍白无比,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极为虚弱可怜,但表情依旧是冷峻无比,面对堂嫂甚至都没有心情客套“我还有事。”
“你若是真将身体折腾出个好歹,我们如何向季二爷交代。”其他人跟着帮腔,说道“在你的病未好之前,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出去了。”
季朔廷看着拦在面前的一众女眷们,巨大的痛苦和烦躁压在了心头,让他难以喘息。
季朔廷想,走到这一步,他不能怪任何人。
虽然他从小就认为没有人可以掌控他的人生,但自小在季家长辈教导,还有条条框框规矩之下长大,是他困住了自己。
季朔廷最后还是没能走出季府,家中女眷都出来阻拦,让家丁守住了出口,将季朔廷逼回了自己的房中。
他陷入茫然的困境之中,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用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扳指,脑中极快翻过的画面里,俱是叶芹的一颦一笑。
甚至有时候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他依旧忘记叶芹已经被炸死,只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噩梦而已。
但次次都要从噩梦的庆幸之中清醒,反复意识到叶芹和叶洵已经炸死,于云端坠落,在痛苦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于是季朔廷不愿再入梦,睁着眼睛挨到天亮,破晓之际他披衣而起,要离开季府。
下人们阻拦,声音吵醒了女眷们,所有人又赶来相劝,很快整个季府就点上了灯,吵闹起来。
外面的雨又下起来,季朔廷刚去了病气,若是再出去淋了雨,恐怕又是被扛着回来,怎敢让他出去。
正是闹着时,忽而有下人奔来通报,说是门口来了年轻姑娘,坐在门口不走,问话也不回答。
季朔廷听闻,当即顾不得所有人的阻拦,大步闯进雨幕之中,淋着雨来到门口。
他看到门外果然坐着一个人,即便她浑身衣裙被泥水污染,即便她弯着脊背蜷缩着身体,发髻也乱成一团,像是路边的乞丐,但季朔廷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叶芹。
她的背影总是出现在梦中,季朔廷看过千万遍,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