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绅士洛维眯眼道:“是吗?向着我,我是一点都没听出来,但是怀表走字儿的声音可在我脑袋里嗡嗡的响呢。我亲爱的罗斯维尔先生,原来你的新厂没开在伦敦,反倒是开在我的脑门儿上了!你们俩该不会打算把这二十万镑瞒着大伙儿一起吃了吧?胃口可真够大的啊!”
罗斯维尔对于阴阳怪气完全不放在心上,同是利物浦协会的成员,该怎么拿捏友商,老怀表可是研究了二三十年了。
他开口道:“洛维,和你说实话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市政建设工程暂时只是预想,你知道什么是预想吗?预想就是没谱的事,只要铲子没落在地上,那就是做不得数的。而且你之前不还打算派人去给那个不知好歹的伦敦小子一点厉害瞧瞧吗?说什么:老子当年在非洲跑船,一船奴隶也就八千镑,还有可能感染疟疾什么的。这回大伙儿不让你参与也是考虑到你身体不好,疟疾你都扛不住,要是染了霍乱岂不更糟?”
洛维先生听到这话,气的提起手杖连连敲打地板:“罗斯维尔,你个老钟表匠懂市政建设吗?你难道还打算拿怀表在国王街铺一条路出来?你他妈连教堂塔楼挂的时钟都给做的走不动道,你也不怕上帝降下神罚,把你个老不死的给收了!”
罗斯维尔反唇相讥道:“是啊!你懂市政建设,自从不跑船以后,你就天天研究街道。研究了十来年,到头来铺的那个路,下雨天一踩能蹿我一裤腿的泥巴,这就是你手下建筑公司的施工质量。”
洛维闻言气的涨红了脸强调道:“那还不是因为市政委员会拨的工程款不对数?如果那帮婊子养的能像海关总署督造的布伦瑞克码头那样交付至少七成的工程款项,我保证利物浦的街道能铺的比威斯敏斯特宫的大厅还好!”
其他人眼见老伙计急眼了,赶忙出声安抚道。
“洛维,你是专业做这个的。如果这计划真成功了,多半还是你们公司中标。我们这些没经验的,就算最后把工程给我们,让我们临时去找规划师和建筑工人,我们也凑不齐人啊!”
“罗斯维尔,你也差不多得了。你一个做怀表生意的,跟着掺和工程建设的事干什么?”
罗斯维尔揪了揪领结鄙夷道:“本来我是不想开口的。但是洛维对黑斯廷斯先生不尊重的态度,实在是让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粗鲁的人,才能在体面绅士的聚会上大发厥词,向大伙儿提议要干掉不列颠最具才华的年轻音乐家与电磁学领域研究者。”
“音乐家?研究者?”
“那个小年轻什么时候又套了这么两层身份了?”
罗斯维尔见大家都一头雾水,不由有些得意,他装作惊讶的开口道:“你们居然还不知道吗?喔,抱歉,我差点忘了,虽然在座的都是高雅有格调的利物浦绅士,但不是每一位绅士都热衷于科学事业与音乐艺术的。不过我建议各位还是最好适当关注一下这些方面,以免变得像洛维那样,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
罗斯维尔还没得意多久呢,那一头,一直沉默不语静静看戏的老格莱斯顿忽然开口挤兑道:“罗伯特,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黑斯廷斯先生的其他身份的?该不会是凯瑟琳告诉你的吧?”
罗斯维尔倒也不在乎真相被老格莱斯顿点破,不止不在乎,老怀表甚至还借机拉抬起了女儿的身价。
“没错,就是我姑娘告诉我的。她一直都很喜欢科学、音乐,伦敦但凡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她都想要弄回来钻研钻研。就比如说那个留声机,那东西刚出来她就求着我给她买。虽然这东西挺贵,而且还要买配套的唱片,但是为了培养她的高雅品味,老父亲花点钱又算什么呢?虽然凯瑟琳不是出生在贵族家庭,但是我提供给她的气质熏陶绝对是贵族级别的。”
老格莱斯顿本来就是单纯的想要阴阳几句这个看不顺眼的老家伙儿,可他一听到罗斯维尔居然敢和他攀比对于子女的教育,一生要强的老格莱斯顿顿时起了竞争心理。
他故意不去看罗斯维尔,只是不动声色的品着茶:“喔?是吗?凯瑟琳读的是哈罗公学还是伊顿公学,大学授业是在英格兰的剑桥还是牛津?又或者是苏格兰的爱丁堡或者格拉斯哥?喔,实在不行,像黑斯廷斯先生那样念个伦敦大学也可以。有大法官布鲁厄姆勋爵撑着,总归也算稍微有了些底蕴。”
罗斯维尔听到这话,登时被气的弹簧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