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给伱讲一个故事吧。”
亚瑟抿了抿嘴唇:“在巴黎,有一个纺羊毛的工人,他抱负不凡,子女众多,极爱他的妻子,而且还十分相信那些共和国。这家伙去年的时候瞧见巴黎的政治气氛不对劲,于是就赌上身家买进一批红羊毛,连天加夜的织成了一大批鸭舌帽。
这批鸭舌帽多到足以让巴黎街头的顽童每人头上都戴着一顶。事实也证明,他赌对了,去年六月共和派在巴黎发动了起义,这家伙激动万分的以为他的鸭舌帽肯定会畅销。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共和派的起义失败了,而经过圣梅里大教堂的屠杀后,也再没有人敢戴着这样的鸭舌帽。
他家里有老婆和一大堆孩子,手头的羊毛帽子却全部滞销。哪怕他愿意打折售出,巴黎的任何一个帽商也不愿意接手。这时候,他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如同一位银行家盘算着要将投资在不可靠的企业的一千万股票脱手。
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就好似银行家里的罗斯柴尔德,雾月政变前的拿破仑,滑铁卢战役中的威灵顿。他到一家小酒馆里雇了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大学生,自称是美国来的大船主,还付给大学生一笔钱,要他帮忙在巴黎采购货物。
这工人叫他到一家巴黎知名的帽子店里去,这家店的橱窗里正好放着一顶红羊毛帽子。大学生告诉老板说,他想买进一万顶这种帽子。帽子店的老板认为他简直撞了大运,有同美国做成一大笔生意的希望。于是就急急忙忙地奔到工人家里,用现钞把帽子全数买下来。呃……后续的事我应该不用说了。”
亚瑟口中的这个故事虽然不是他亲身经历的,但也并非随口杜撰而来。
因为这个身份背景正是维多克给他按照一件真实案例改编的。
那位大帽商在上当受骗后找到了大巴黎警察厅报警,案子正是由当时还在保安部任职的维多克督办的。
但遗憾的是,工人和他雇的大学生一早就带着钱溜出了巴黎。维多克最终只在工人的居所里找到了一张便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这笔账应该要算到维多克身上去。因为维多克如果没有在去年起义时那么卖力,也许这个时候共和国就已经成立了,那他的帽子也就不会因此滞销,也便不会要出此下策欺骗他人云云。
维多克对此恨得牙痒痒,发誓一定要把这群骗子捉拿归案,但是还没等他发力,他自己便因为大巴黎警察厅的权力斗争被强制退役了。
或许是因为他对此事记忆太深,所以当亚瑟需要一个合适的背景时,他就干脆把这个故事套了过来,以便给自己出出气。
克拉拉听到这个故事,免不得要教训这位在她看起来前途光明的年轻人:“这都是你急于求成的结果。你同我一样,在巴黎看到那些人漂亮的新裙子、时尚的首饰、奢华的马车,于是便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想要立马过上和他们一样的日子。就是你的这个心态,才让那么多心怀不轨的家伙钻了空子。”
亚瑟只是唉声叹气道:“女士,我也是叫人骗了。那卖帽子的纺织工来寻我的时候,只说是美国公司来巴黎招聘采购专员,我上了他的恶当,去市区里的帽子店到处下单。结果案子爆出来以后,他已经拖家带口的消失不见。主犯没了,我这个从犯便成了替罪羊。他们把所有的债务都归到我的脑袋上,这才欠了一万法郎。”
克拉拉安慰道:“我先前就说了,在巴黎这个大社会过日子,你必须把你在书本上学到的那些虚假的故事抛开。这里到处都充满了欺骗,人与人之间每天都在上演无情无义的背叛。哪怕是你最信任的朋友,在促膝长谈的一夜后,第二天黎明刚刚睁眼,便会毫不犹豫的在你的腹心捅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