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夜里并不会安静,半夜有人来,半夜有人走,这位有病的夫人所在就算有四个官差守在门外,也不能阻止嘈杂,还因为过于敏感,跟人起了冲突。
来往驿站都是官身,脾气都不好。
“怎么就不让过了?”
“这驿站谁家的?你家的吗?”
“报上你家大名来。”
“我为官十载,还第一次见驿站不能随便走动的。”
门外走廊上,官差因为质疑一个半夜从这里过的人而发生了争执,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其他官差忙上前劝阻。
正吵闹着,听得屋内冬的一声响,夹杂着仆妇的尖叫,四个官差同时回身,拔刀撞入门内,室内昏昏,隐约看到地上滚落一人,被一层层铁网包裹,宛如一条鱼。
“抓住了!”
“点灯!”
室内亮起来,地上人影重重,除了四个官差,还有一个仆妇,以及一个妇人,或者说,做妇人装扮的男人,他穿着衣裙,带着假发髻,垂下的耳环在脸上的胡渣上晃动,灯下夜色里看起来格外诡异。
适才吵架的人原本被他们的动静吓坏了,待看到室内这男妇人,更是吓的哎幼一声“什么鬼!”
室内的人不理会他,各自用刀对准地上的铁网里的人,下一刻,似乎发现了什么。
“不对。”一个官差说,上前一步用刀一戳地上的人。
刀噗嗤刺入,但没有血,只有稻草散落出来。
“是假的。”官差喊道,再向一旁的小窗户看去,“上当了!”
室内的几人还没说话,门外还在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笑死人了,这是玩什么把戏。”
室内的官差脸色羞恼,转身举着刀奔出来:“你什么人!是不是贼匪同党!”
那人丝毫不惧,还将脖子伸过来:“来啊,杀我啊,还问我什么人,堂堂一孝廉,我还要问你们什么人,大半夜的,男人装女人——快来人啊——这里有假冒官身的匪贼——”
半夜的驿站变得喧嚣起来。
嘈杂喧嚣中有人走出了驿站,再回头看了眼,将嘴里含着的一根稻草吐出来,疾步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天光大亮的城镇里,走街串巷的小贩们高声叫卖,吃喝用具皆有。
“修鞋。”有小贩挑着担子喊,担子上挂着晃悠悠草鞋,“布鞋,裘皮鞋,草鞋。”
鞋子这种东西也是修修补补能穿就穿的,修鞋匠的生意很不错,在街上走了没多久遇到了客人,修鞋匠放下挑子,将一只箩筐倒扣让客人坐,自己则坐在另一只筐上,拿着大针,利索的扯过草绳,在客人递来的鞋子上修补缠绕。
“这边是陷阱。”客人低声说,翘着一条腿,看街上的行人,“让大家别来。”
修鞋匠哎了声:“知道了,修得结结实实,客官你试试。”借着低头用力,低声问,“多谢趟路,怎么称呼?”
客人接过修鞋匠递来的草鞋穿上,低头拍打整理衣袍,说:“南堂孟溪长。”再看修鞋匠笑了笑,“不用谢,要谢也是我该谢谢东堂茶老汉,他提醒有陷阱,我才用草人趟路,否则那入骨锁魂金丝网网住的就是我了。”
修鞋匠将大阵在身前蹭了蹭,憨憨一笑:“你好我好都好才是好。”
孟溪长一笑,扔下一个钱,大步走开。
虽然说都好才是好,但现在并不算都好。
救不出人,他们反而不断暴露行踪,这件事变得更麻烦。
孟溪长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