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从棋罐中又捻出一枚黑子,缓缓又道:“庭轩,你觉得将来……我真武宗后辈之中可有能与此人比肩者吗?”
劳庭轩又下了一枚白子,捋着长须思忖道:“宗主心里其实比我更清楚,这些年我真武宗每年招收弟子,虽然人数众多,其中也不乏有天资卓越,惊才绝艳之辈,但大多到了还虚境就停滞不前,待过了几年就泯然众人矣。我真武宗弟子目前除了凌问岳可堪造就,年轻后辈中的才俊的确不多,唉……修行之路,百尺竿头若想更进一步,何其之难!”说完他摇首叹息在坪角又下了一子。
“宗海如今也迈进真我境,按宗门例晋升长老,我们宗门已有九位长老了,如今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支撑山门,真武宗必须后继有人……说到这,我倒真有点羡慕李行知那个老家伙。”孟星河在棋坪中间重重的下了一枚黑子,接着道:“潜龙在渊,涸辙而困于野,但终有一日会飞龙在天,其实,我倒是看看,这条龙能飞多高!”
劳庭轩听闻一怔,低头看向棋坪,颓然发现刚才随着孟星河那枚黑子丢下,棋坪中十几枚黑子悄然贯通,隐隐已形成一条大龙,自己一片白子被围俨然已成被绞杀之势……
白向首在石室内日夜观摩《真武心经》,时而眉头紧蹙,时而眼眸明亮喜形于色,时而定定捧着那本册子,如老僧入定……
黄宗海每日差人送来酒饭,白向首酒量极佳,地上酒坛渐渐堆积如山。
如此,过了七日,石室中传出一声大笑,笑声激荡,穿金裂石久久不歇,直震的室外几丛灌木瑟瑟抖动,地上杂草倒伏,山石簌簌滚落,惊鸟腾空而起……
黄宗海站在石室外,看着白向首拖着残腿从石门慢慢走出来,短短七日的时光,他除了那双忧郁的眸子里布满血丝,颔下胡须渐长,仿佛没有什么改变,又仿佛身上多了一些莫可名状的东西。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手里捧着那个装着《真武心经》的黄木匣,走来还给了自己,又重重抱拳恭施一礼,就拂衣转身离去。
望着白向首离去的背影,黄宗海眼神迷离,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个曾经心高气傲睥睨天下的宗师之下第一人了……
白向首走出太和山,他还是身体前倾迈出右腿跨出一步,再拖着左腿站直身体,然后重复这样的动作,一步一步,慢慢挪动。
蓦然,心底升腾一种感觉,极远的天外,透过低垂的云层,似有一双眼睛在注视在观察着自己,这种被偷窥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白向首身形一顿放出神识,想一探究竟,那感觉又骤然消失……
太和殿偏殿内,孟星河窗前凭立负手远眺,山下汉水浩荡滚滚东去,遥远的天际飘来几朵乌云,遮挡住了太阳,天色随即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