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罗根果断地保持了沉默,他不想在关于布里塔尼亚人的话题上发表过多的个人看法。有意袒护布里塔尼亚人自然不行,比南庭军更起劲地要将布里塔尼亚人赶尽杀绝又假得过头了——他反对的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又不是全体布里塔尼亚人。好在王翼阳并没有为难他,见他不愿发言,也只是打发他去负责规划安置区而已。
就在第二天凌晨,一些布里塔尼亚平民在上山探索的过程中遭到了帝国军士兵的袭击,死伤惨重,有一百多人当场遇害。幸存者心有余悸地回来对罗根汇报说,尽管他们多次向那些袭击者解释,袭击者不仅不听,而且坚持认为他们就是替南庭军前来探路的。
“诸位,南庭都护府和你们本来没有任何深仇大恨,全是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冥顽不灵,南庭军才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措施来减少损失。”罗根一直等到另一群上山的布里塔尼亚平民也受到袭击后,才终于开始劝说瑟瑟发抖的平民们,“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一直称呼我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叛徒,那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现在的处境呢?”
大部分布里塔尼亚人仍然保持沉默,他们也许对帝国和帝国军已经灰心了,但还没到转而帮南庭军工作的程度。不过,罗根不太在乎那沉默的大多数人的立场,只要有少数布里塔尼亚人愿意站出来同残存的帝国军为敌,布里塔尼亚帝国长期凭借着将居民区同战争隔绝而塑造出来的自相矛盾的认知迟早会有松动的那一天。
在布里塔尼亚人被流放到极光岛的第一个星期,原本就在人群中蔓延的瘟疫得到了充分扩散,其情况严重到了王翼阳考虑暂时撤离岛屿的程度。大批布里塔尼亚人平民毙命,人手吃紧的南庭军没有时间把尸体搬运出去,只能将尸体留在原地任其腐烂。出人意料的是,漫山遍野的尸体终于给残存的帝国军士兵带来了致命一击,零星的抵抗在瘟疫蔓延后呈现出减弱趋势,每天都有重病在身的帝国军士兵因无力继续躲藏下去而不慎暴露、被南庭军士兵抓获。
喜出望外的王翼阳松了一口气,他总算可以向王双交差了,没有人会在意第一批布里塔尼亚平民运抵极光岛时岛上的帝国军残余部队还在抵抗一事。等他一想到罗根的这个主意,不禁感到有些后怕。罗根·谢菲尔德无疑仍然忠于南庭都护府,和那个冒名顶替迈克尔·麦克尼尔的埃里克·亚当斯不同……然而,他还是有些顾虑。
“师兄,罗根的忠诚那是日月可鉴啊。”秦寒霜没有怀疑罗根,尽管他也觉得罗根的策略以布里塔尼亚人的立场而言狠毒得过头了,“无非是没把布里塔尼亚人当同胞看而已,那欧洲的布里塔尼亚人也没有把布国的布里塔尼亚人当同胞啊。”
“我不是说这个,不是说他的忠诚可能会动摇……一开始他就说等这一仗打完了要离开,这一点他没隐瞒过。”王翼阳怔怔地望着篝火,上升的热气流里隐约浮现出那个他针对了一月有余的家伙的身影,“你看那些说要先杀数万布里塔尼亚人的,他们心里是把这数万人命当回事的、是对布国鬼子当年在长云府的屠杀的报复,可是罗根他……他眼里,这几万人好像什么都不是。”
“哎呀,师兄,你也糊涂了。”秦寒霜连忙劝王翼阳不要胡思乱想,眼下在战场上不比身处承天府,再疑神疑鬼会耽误大事,“罗根虽然不是军人,他的想法和军人是一样的。考虑得太多,还怎么当兵打仗?”
“那倒也是。”
皇历28年7月下旬,总算解决了南尾州瘟疫问题的南庭军尝试着巩固战线,寻找帝国军防线上的薄弱点进行突破。此时,南尾州的南庭军登陆部队增兵到3万人左右,在数量上仍然不到第九区驻军的一半,但第九区的帝国军又不能出动全部兵力专门对付南庭军,因为联邦军同样在7月下旬发起了一次并不怎么成功的登陆作战行动,打算先攻陷新喀里多尼亚岛再从第九区北部登陆,这次失败的军事行动干扰了帝国军的部署,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帝国军的战略规划——相信联邦军仍然有反扑之力的帝国军加紧了对中南半岛一带的围攻,虽说在新几内亚的僵持已经让许多帝国军将领颜面扫地。
残酷的战争不仅是南庭军长云府出身的将士的复仇之旅,同样也成了南庭军检验过去数年来的整军备战成果的绝佳机会。许多临近毕业的军官学员火速赶往前线赴任,那些刚刚被征召入伍的士兵也在经受了简短的军事训练过后前来参战。这些缺乏作战经验的指挥官和士兵一般被部署在并不那么危险的次要位置,例如南尾州南部的港口。日趋扩大的伤亡数字也给许多人带来了新的机遇,他们因上级和同僚的阵亡而得到了和平时期难以轻易获得的升迁机会,得以一展身手或是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