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他们还在骂人呢。”嘴里叼着稻草的罗根指了指头顶,“说什么……这群老不死的早该自杀、给年轻人留出资源了。”
“一群败类。”秦寒霜也骂了一句,这时他对王翼阳的狠毒计划的排斥也逐渐消失了。先不说他们并没有闲情逸致去保护布里塔尼亚人的性命,即便有,因一时的仁慈而没法及时消灭帝国军,反而会给更多布里塔尼亚人带来损失。“直接进行下一步吧,不必等了。”
“等等,也许还有转机。”聂英刚一开口就后悔了,处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他简直无地自容,“……大哥,可要想清楚了。迈出这一步,以后就……”
“喂,没那么可怕。”罗根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果你们南庭军因为这一次偶尔越界的行为就堕落得和帝国军一样,到时候你要担心的就应该是你自己了。”
说着,罗根下令让第三批布里塔尼亚人平民上前。这一批平民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即便他们先前已经被帝国军拉到战场上充军,与残酷的战场不符的天真笑容仍未从他们的脸上完全消退。那些因目睹了好友的死亡而怀疑人生的家伙还在自言自语,并未切身感受到性命之忧就做了俘虏的孩子们则对附近的南庭军士兵们做着鬼脸、想象自己将成为又一个英雄传说故事中为布里塔尼亚帝国建立伟业的主角。
“我仍然疑惑他们为何从未考虑过自己其实是受害者。”当这支队伍也消失在拐角处时,秦寒霜忍不住摇了摇头。“是因为信息封锁?还是自我逃避?”
“就像布里塔尼亚帝国以为他们会衰弱是因为自己不够没底线一样。直到今天,布里塔尼亚帝国仍然把爱丁堡之耻总结为英伦三岛的平民受了欧陆共和派的煽动,完全不反思都铎王朝后期的糜烂和腐朽。”罗根嗤笑道,“eu和联邦不是单纯依靠理念和仁义道德而更多地是凭借有组织的高效的务实的暴力维持其地位至今,遗憾的是当代的布里塔尼亚人真的以为自己的先人仅因为被这两方的思想蛊惑才失败的。为了排除这种有毒思想,他们制定了许多一点都不务实的新规定……于是就离高效的暴力越来越远了。”
忽然,又一阵枪声从耳机里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惨叫声。秦寒霜用右手捅了捅罗根,后者心领神会地转头向聂英看去,只见满头大汗的聂英已经跌坐在地上,很快就被从上方仓皇失措地逃回的幸存者撞翻。
“你没有做错什么,聂英。错的是他们,他们一点都不值得你这么认真地对待,从来就配不上你的善心。”罗根跑向聂英,将对方搀扶起来,又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在聂英耳畔低语着,“……我想,王将军也不会希望你们一直碰壁到碰得头破血流为止。事不过三,你们也是这么讲的,是时候让他们忏悔了。”
“我……我……”
“别犹豫了。”罗根从身上找出一个遥控装置,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聂英,“你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我知道。刚才我还和秦说布里塔尼亚帝国越来越没底线了……可有时候,什么都抛弃不了,那就什么都没法保护。”
……那么他要保护的又是什么呢?聂英按下按钮的那一刻,罗根也没能思考出结果来。同胞?他自认为是世界公民,和他的父亲马克·谢菲尔德一样。理想?为了任何一种口号去死都无比愚蠢。财富和权力?不,他并不真的在乎那些,那是彼得·伯顿的兴趣。
“看来必须跟着麦克尼尔活下去继续冒险才能找到答案了。”自言自语的罗根也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按钮,“……只要活得足够久,永远能等到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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