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你早就在这么考虑了。”老格兰杰自感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所熟悉的学者中像伊奥利亚·舒亨伯格一样永远精力充沛、一直有源源不断的新创意并且随时能将其落实的人也是少数,“但是成本会不会高得令人无法接受?过去清理核辐射区的工作都是相关部门低价雇佣不要命的贫民去做的,他们要的价钱很便宜。”
“相对地,舆论已经在谴责这种行为了。哪怕战争让人类的生命变得日渐廉价,在本能挽救更多生命的前提下故意把一部分人拿去送死,仍然是保持着良心的公众无法接受的。”伊奥利亚·舒亨伯格严肃地对老格兰杰说,他的选择不是基于对人性的盲目信任,而是建立在这一产业即将由于各种主客观因素出现转型的基础上,“比起会累、会饿、会死的贫民以及上一代不可靠、不稳定、随时需要返回后方补充燃油的工程机器人和出力低下且发电效率堪忧的老式太阳能工程机器人,我们所推出的版本有压倒性的优势。”
坦诚地讲,这个结论算不上多么乐观,甚至仍然有些保守了。不过,不把所有底牌暴露给外界是必要的,置身事外也是必要的。如果让伊奥利亚·舒亨伯格出面,由那些志同道合的学者们一并集资建立一家公司来开展他们的计划,起初或许在短时间内依旧可行,但公司的导向终究是获利,况且他们一旦进入市场就无法摆脱其他相关企业的纠缠,等到那些不请自来的股东们逐渐把手握技术但不懂经济和金融的原核心成员架空时,大概也不会有人在乎原先的构想了。
那么,如果去和某个国家合作呢?美利坚合众国是老格兰杰眼中最合适的对象之一,但他同样可以果断地说,一旦伊奥利亚·舒亨伯格试图这么做,其种种构想在军事上的诱人应用前景很容易让时刻准备着打响下一场核战争的合众国迫使其将研究方向完全转向军事,这对于已经受够了人类世界内部冲突的伊奥利亚而言更是一种酷刑。
比起更像是在给投资人做宣传的老格兰杰,雷的介绍就显得简短得多。他向着两人展示了几张图片,称自己在尝试了种种方法后,决定将纳米机器人技术列为治疗辐射病的下一个突破口,并打算借用舒亨伯格在岛上的研究设施进行测试。
老格兰杰对所谓纳米机器人医疗技术一窍不通,自然也不知道雷在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不料,雷却很快把话题又指向了老格兰杰,原来在过去十几年间经常参加外太空科考活动,还在月球基地居住过半年,这些因素都使得他成为了雷眼中的高危人群。
“我很健康……我一年体检两次,至今没查出什么疾病来。”马尔科姆·格兰杰坚决否认自己可能由于宇宙辐射和地球圈内核辐射而患病,“基因测序治疗也做过几次,遗传病这种东西那是谁都逃不掉的。”
“这里又没有其他病人,我们总不能往岛上贩卖人口。”雷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再说,为科学做些牺牲也没什么,总比白白死在战争里好得多。要是我们的其他辅助项目能早日商业化,它们就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多的资金来协助我们开展主要工程。”
“如果只是说辐射病患者,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他们在倾家荡产地治疗后已经快放弃希望了。”老格兰杰可不敢拿自己做实验,他觉得自己当初就是信了新型疗法的邪才没命的,“另外,我记得以前有类似的医学实验,好像是失败了。”
在就过去的测试究竟因材料还是控制系统而失败争论了两个小时之后,老格兰杰同意晚上去参观对方的实验工作。虽然他和雷并没有舒亨伯格所说的那么合拍,但在这个公众态度或是过分乐观或是过分悲观的世界里,同稳健者为伴实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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