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值得他信任的自然是老格兰杰，遗憾的是老格兰杰自述于吉尔斯去世几年之后就在灾难性的全球大撤离行动中病故；罗根说的话或许也有一定的可信性，起码马克·谢菲尔德不大可能教导出一个背叛自由世界的儿子。令人迷惑不解的是罗根似乎事事尊重麦克尼尔的意见，而老格兰杰又好像因为某些原因而没能参加上个平行世界的战斗，这使得整个队伍的权威等同集中在麦克尼尔之手——集中在吉尔斯从不了解的陌生人手中，而且这个陌生人还有着种种让吉尔斯感到危险的特性。既重视程序上的正义又在关键时刻为了捍卫自己所信任的秩序而可以违抗一切，既是冷酷无情的战斗机器又在内心深处比谁都更在乎自己所做的一切……倘若罗根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么迈克尔·麦克尼尔无疑是吉尔斯所了解的所有人之中最为矛盾的一个。

餐厅里的一声惨叫打断了吉尔斯的遐想，另一头的火星军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一名厨师拖了出去，没过几秒外面便响起了枪声。主导了这一切的一名火星贵族拎着皮鞭告诫战战兢兢的侍者们，谁再做出难吃的菜就会得到同样的下场。

“我猜，他只是吃不惯地球的口味而已。”蒲甘·明小心翼翼地把蟹钳放进了自己的餐盘里，斜着眼看向一直神游天外的吉尔斯，“……不过，这也是他的自由。”

“我想让你去日本西部地区看看，也许那边的情况和我想象的有所出入。”吉尔斯不放心地捏着自己的耳朵，仿佛这么做就能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驱逐出去，“费米安伯爵死了，对克鲁提欧伯爵来说是个好消息……趁着为他接收领地的机会，我们也能有所收获。目前最要紧的还是避免占领区成为我们的负担，同时不能再变相加强敌军的战斗意志和凝聚力了。”

“你在乎的不是日本西部地区，是那支还在逃窜的地球联合军。”

“你说是，那就是。”吉尔斯懒得和对方解释，他相信蒲甘·明是个聪明人，“凯特拉特塞伯爵估计对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很有意见，我还不想让我的合作伙伴这么快就把戏演砸。就和他说你会想办法帮他拿下西日本吧，也许这样一来被全世界规模最大的一部分地球联合军牵制的他就没有心思过问你的情况了。”

穿着粉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动作优雅地吃着蟹肉，向吉尔斯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您刚才说他不会过问这些事，可我记得您还说过扎兹巴姆伯爵可是很关心克鲁提欧伯爵这边的一切小事……我也得做好凯特拉特塞伯爵突然细心起来的准备。”

吉尔斯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小口红茶。

“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想法，喜欢打听各种事……在所难免的。”

用餐时间结束后，吉尔斯抓紧时间返回办公室，迅速拟定了新的军规：严禁因地球人服务不够周到而随意杀人。他还需要花更多时间来说服火星贵族们，随意杀人乃至大开杀戒迟早会导致某一行业失去全部能够马上投入的熟练工作人员。当然，他也知道火星贵族们以及很多火星军士兵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新规定，哪怕制定规则的是克鲁提欧伯爵本人也一样。皇帝管不住伯爵，伯爵管不住手下的中小贵族（克鲁提欧伯爵的多名手下因违反命令擅自出击而在战斗中丧命，普通士兵同样各行其是，这和地球方面对沃斯帝国由皇帝掌握大权的刻板印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样自由的自治民，在吉尔斯眼中远远胜过匍匐于领袖脚下的奴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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