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2:辉煌高地(13
一个国家有它应得的人民。正如蚊子只能在沼泽中繁衍生息一样,社会学意义的蚊子也只能在我们罪恶的沼泽中繁衍生息。——马克·詹姆逊·谢菲尔德,197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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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想,我还是觉得这太荒谬了。”马里奥·曼巴从手牌中抽出两张红桃8,放在木桌上,无聊地和旁边的黑人士兵战友们聊着天。和麦克尼尔、罗根、老格兰杰不同,同样身为护送队伍一员的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即便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滞留期间也仅负责看护塞东尼亚伯爵(更何况这任务那时主要由米哈伊洛夫中校的士兵负责。“全世界最强大、最富裕的两个国家的部分居民抛下一切移民到火星,然后又觉得火星实在是太苦了,于是反过来恨上了全体地球人并打算报复……他们是不是有精神疾病啊?又不是全体地球人投票同意把他们发配到火星的。”
即便他们在屋子里吵翻天,外面的俄国人士兵也不会过于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更有可能是因为语言不通。这些黑人青少年儿童兵们大多不会说俄语,平时只能勉强和麦克尼尔用葡萄牙语或英语沟通。私下里,他们则说着属于自己的语言,而俄国人同样听不懂其中的半句话。语言上的隔阂使得他们失去了和周围的友军打成一片的机会,面对着一头雾水的俄国人,千里迢迢从莫桑比克赶来西伯利亚的黑人青少年儿童兵们只得躲回了自己的住处。
“我们这些出生得晚一些的人恐怕已经很难体会那个时代的乐观主义和探索精神了。”弗兰克·丹尼尔斯学着麦克尼尔的口吻评价当年发生的那些事,他并不真切地了解合众国和俄国人当年在探索太空时的种种纠葛,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两国的宇航员们不顾一切地前进的行为。似乎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持续前进本身。“大家认为火星是乐土,或者说认为开拓火星能够给人类创造更光明的未来,于是那些人就抱着类似的想法全都涌了过去。然后他们才明白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类似的话其实也可以用来形容丹尼尔斯等人的处境。他们是莫桑比克的地球联合军在困境之中临时征召的一群士兵,受教育程度和受训程度、战斗素质都远远不如真正的地球联合军士兵。洞察到了这一切的麦克尼尔曾经对他们说,只要手头的任务结束了,自己就会考虑申请让他们尽快退伍或至少退出前线,但这承诺又因莫伊谢耶维奇准将派遣麦克尼尔等人护送塞东尼亚伯爵前往新西伯利亚而落空了。一部分早已打了退堂鼓心思的士兵们只想着回家,另一些有意在地球联合军继续服役的也对自己目前处于灰色地带的身份不满。
相比其他并不打算考虑得比今天更长远的战友们,隐约想要返回那个也许该被他称为祖国的地方的弗兰克·丹尼尔斯也看到了队伍中的隐患。缺乏战斗力并不是最致命的,没有士兵是天生的,所有的士兵都要依靠训练和实战才能达到某种标准。如果运气足够好,哪怕是战斗技术完全不合格的士兵也有一定概率活到战争结束。
另一个威胁却不大可能伴随着战争结束而消失。整个非洲的武装冲突几乎都离不开毒品的踪迹,民间武装组织头目和军阀广泛地使用毒品来提高士兵的战斗力或将其提供给士兵作为奖励,如今就连一部分地球联合军也在困境之下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平时和麦克尼尔有过更多接触的丹尼尔斯从对方口中了解到,任何人一旦开始吸毒便会一步步被成瘾性更高的毒品诱惑着在这条不归路上前进得更远,无一例外。并不愿意将自己的人生结束时刻定义在战争结束的那一瞬间的弗兰克·丹尼尔斯需要为以后的事考虑,抱着这种想法的他也不能对同伴们的遭遇视而不见。
“……戒毒?”听到丹尼尔斯这么说,桌子旁其他两个举着扑克牌的黑人士兵有些不高兴地放下了手牌,“那东西那么好,你舍得吗?”
“咱们都是一群穷鬼……兄弟们,毒品没这么便宜。战争结束了之后,我们要么通过非法的手段用大量的资金去购买毒品,要么就得用更非法的手段廉价地获取毒品。”年龄稍大些的士兵劝说这些才十几岁的孩子千万不要把自己的余生毁在毒品上,“……那就得替别人干些更肮脏的活、打更多的仗。我是受够打仗的日子了,半个地球都快被打没了,再打下去咱们非得把自己全都打进墓地不可。”
“可我想不出来世上还有什么更好的事。”马里奥·曼巴在需要麦克尼尔的力量和头脑来保命的时候自然无条件地支持麦克尼尔,除此之外,他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麦克尼尔准尉那家伙总说世上还有许多值得我们去见识的事,但我可不觉得那些事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快乐,说白了也就只是给服各种变相的苦役换个好听的名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