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拿巴只是个以军事胜利巩固统治的凡人而已。”麦克尼尔说道,“他是个在风云变幻的年代创下一番事业的英雄,有过贡献,犯过很多错误,我们公正地评判他的一生就足够了。不能因为他试图做皇帝,就否认他前半生的功绩;也不能因为他前半生的光荣事迹,就否定他以后犯下的错误。总督阁下,把一个人神化或是妖魔化,都是相当危险的。”
南非如今的发展成果,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奋斗而来的。但是,eu的欧洲本土移民抢夺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胜利果实,布里塔尼亚人沦为二等公民,处处受到欧洲人的歧视。同时,殖民者在开拓殖民地时和土著结下了血海深仇,土著并不会区分谁是当年的仇敌,只会无差别地攻击一切不是黑皮肤的敌人。没有了统治地位又受到土著威胁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处于夹缝之中,他们既不是统治者也不是反抗者,顶着统治者的名头却在实际上饱受白眼,这种扭曲的生活贯穿了许多人的一生。如今,矛盾的逐步激化终于迫使一部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打破这个框架,寻求新的突破——然而,他们选择的方向却可能带来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
麦克尼尔把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他抬起头,皱着眉头向总督问道:“既然您认为布里塔尼亚人的状况已经是燃眉之急,为什么不先安抚他们呢?”
“麦克尼尔先生,欧洲人和布里塔尼亚人的不平等是事实上而非理论上的。换句话说,想要我通过行政令或出台新法案来遏制这种歧视,十分困难。但是,我们这些eu公民和土著之间的待遇差别,是白纸黑字写在条例中的。从这个角度入手,更容易达成目的。”说到这里,赫尔佐格总督有些担忧地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况且,我们并不能准确地预测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抗议和土著的全面反抗,哪一个更先出现。但是,我能够肯定,如果我通过法理上的不平等来实现事实的平等——也就是,以一个新的法案强制将布里塔尼亚人抬高以此让他们和欧洲人平等——是自寻死路。”
“没错,我也敢肯定,如果你这么做,你会成为三方的敌人。”麦克尼尔冷笑道,“土著就不必说了。欧洲人会把你当成白眼狼,布里塔尼亚人则怨恨你没有直接给同胞完全的统治权。然而,如果你选择扶持土著,那么尽管欧洲人对你不满,他们可以认为你促使土著和布里塔尼亚人内斗而维持他们的优势,事后说不定还会心怀感激……这样,有两方会支持你。”但是,他内心的疑惑并未减少,“总督阁下,既然您选择和eu站在一起,那么您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我始终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而不会是欧洲人,即便我忘记这一点,本土的那些家伙也会以实际行动提醒我。”
“那么,不妨彻底和同胞并肩作战。”麦克尼尔开玩笑一般地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我已经六十岁了,没兴趣在余生中对着别人下跪。”赫尔佐格总督婉言谢绝了,“这种话也不要随便和别人说,我身上的嫌疑已经足够大了。他们不会管事实,只有捕风捉影的本事。”
如此一来,赫尔佐格的新政策和北方即将开始的军事行动成为了同一计划的两个方面。首先,那些持续危害南非当地治安并疑似勾结布里塔尼亚人的土著部落必须被彻底消灭;其次,赫尔佐格总督将会采取各种手段安抚那些已经融入eu社会的土著,他会尽量让这些人认为被消灭的只不过是一群意图破坏现有格局的歹徒,土著将会在南非的新社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而不是继续成为供所谓文明人欣赏的原始遗迹。
通过赫尔佐格总督的讲解,麦克尼尔才明白一个重要事实。eu让土著继续保持着原始状态以供游客参观,并不是因为真的能够创收,也不是因为某些大人物喜好看这些场面,而是要借此掩盖eu某些地下产业在非洲进行人口贩卖活动的事实。虽然奴隶制和人口贩卖早就是非法的,想要根除这些旧时代的痼疾,恐怕还需要几百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