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朴光东的行动中发现了什么的侦察总局局长决定逃跑,他当然不会有机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其他人。遇到一只食肉猛兽的探险者只需要比同伙跑得更快,而不必快过野兽。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的其他部门安分守己地负责各自的工作,即便是各怀鬼胎的将军们也试图在表面上的和气彻底消失前维持现有局面。他们都是历经大风大浪的老人,心态的变化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决策的风格。
名义上,朝鲜的军队应当归属国防省管辖。即便事实上军队的指挥权在委员长手里,国防相依旧被视为军队的象征之一,受到所有军人的尊重。不过,仅看国防省这间办公室中屏幕上的画面,不知情的外人恐怕会以为他们正在打算协助韩军北上。无他,屏幕上显示出的正是平壤附近的驻军位置和各部队的活动情况,以这些胸有成竹的参谋脸上的笑容推断,他们的秘密谋划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今天就要得到检验成果的机会了。
“朴光东怕是已经被吓傻了,他肯定会相信我们不敢调动军队。”会议室中充满了乐观的气氛,仿佛他们能够轻易而举地实现瓮中捉鳖,“只要再下令沙里院的驻军出动,到时候护卫司令部的兵力完全无法和我们对抗。”
“不过,也有传言说朴光东试图策反沙里院的军团级别指挥官……”
“不必担忧,如果我们把平壤控制好,谁也没法阻止我们。”
国防相崔英植得到的消息是,朴光东被派往开城出席一个无关紧要的活动,这足以说明委员长已经妥协了。护卫司令部指挥的军队本来就少,再加上护卫司令官本人不在场,如果他们采取强硬态度甚至摆出不惜动武的架势,护卫司令部只会缴械投降。是否在今天除掉朴光东,并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谁都知道朴光东的权力和指挥权来自委员长。当委员长错误地决定对金斗源遇刺一案进行冷处理并在今天将朴光东外派时,他的失败已经注定了,胜利属于更能代表信条的军人们。
“委员长还是太年轻了。”崔英植大将发话了,其他幕僚愿意洗耳恭听,“先军,以军队为先,是前两代委员长定下的基本方针。不加强军队,那么美利坚帝国还有南朝鲜就会抓住我们的缺点,趁机削弱我们并试图把我们彻底摧毁。让百姓饿肚子也是迫不得已,这完全是美利坚帝国的敌对措施造成的……再说,我们还有大东合众国的援助,对不对?”
“委员长的想法是好的,只是手段太幼稚。”另一名军官不加掩饰地批评起委员长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东合众国即将彻底击败美利坚帝国并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我们的苦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两国,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结为兄弟之邦的血盟之国,这是不可改变的铁律。”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前景感到乐观,护卫司令部的反常平静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警觉。
“但是,我们的行动是不是太顺利了?”会议室中终于有人提出了不同观点,“当年,崔书龙不是也被委员长轻而易举地除掉了吗?”
“崔书龙没有军队的支持,纵使获得了陆军大将的军衔,终究是个文官。”崔英植不以为然,“我们可不一样,我们是共和国的根基……”
走到这一步并不是他们最初想要看到的局面。军队是所有部门中最强大的一方,有着军队的支持就能获得权力,和军队为敌则只有死路一条。这么简单的道理,古往今来有无数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认不清,偏偏要和军队为敌,最终的下场可谓是一个比一个更惨。这些从最艰苦的年代走出的将军们不相信委员长的想法,他们看到了南方那位已经被起诉的朴明德总统在任期内如何制造了无数令人窒息的惨案,现在这位李璟惠总统也不是什么善类。更多的探索可能带来更大的失败,失败的结果则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有些人拥有足够的财产进行赌博,有些人则没有,赌输了便会一贫如洗。即便是最严密的方案也存在着不可预测的风险,这些将军们不会允许委员长挪用他们的资源去胡来。
散会后,几名军官来到崔英植眼前,向他汇报最新情报。
“好,委员长知道自己错了。”崔英植喜上眉梢,“那么,我们现在——”
“不,通知我们去开会的……好像是朴光东。”
崔英植的心中升起了疑惑。朴光东没有被委员长打发去开城,而是留在平壤,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委员长改变了主意,还是朴光东违反委员长的命令并私自滞留平壤?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朴光东的行为简直是明目张胆地造反。利用护卫司令部的兵力挟持委员长和军队的高级将领,这是崔英植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