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很不规矩地向着中士敬礼,然后汇报道:
“我们在考虑怎么打赢。最好是组织敢死队从后方进攻。”
“那两条路每个小时会有十几辆敌人的车辆通过,跑到那里就是送死。”
没过多久,新的命令证实了麦克尼尔的猜想。对他的想法不屑一顾的中士告诉他,上级很快就会命令他们发起下一次进攻,从后方突破朝军的防线。他们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在半路上迎面撞上朝鲜人的援军。
米拉一言不发地跟在麦克尼尔身后离开,随后是骂骂咧咧的伯顿象征性地举着步枪做出刺杀的动作,也跟着其他士兵来到了装甲车附近。残酷的战斗或许让周围的士兵放下了对他们的戒:和那些过去自恃所谓高等人身份的败类不同,这几名外国人只是一些走投无路的难民,并且还愿意拿起武器和他们并肩作战。
“嘿,你真的去过墨西哥打仗?”刚坐进装甲车,旁边便有认识麦克尼尔的韩军士兵热情地询问起他过去的战绩。
“对手都是游击队,战斗的技术含量也很低。”麦克尼尔其实记不起他的作战经历,全靠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拼凑出能够自圆其说的谎言,代价是他每次都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真相,“大部分游击队士兵使用的装备都十分地简陋,九成以上的敌人没有携带自动瞄准装置。”
“不过,也有一些仅凭血肉之躯就能和完全义体化的精锐士兵对抗的战斗天才。”米拉补充道。
“……你也去过墨西哥?”麦克尼尔大惊,他从来没听过米拉说自己去过墨西哥,而且他一向认为米拉的记忆还没恢复,“那实在是太巧了,说不定我们以前在墨西哥见过……我开玩笑的。”
面貌有些凶恶的中士坐在车厢的另一头,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这让车子里的空气变得有些污浊,空气净化系统也不能让士兵们百分之百地摆脱烟雾的困扰。对于可能在下一刻就会丧命的士兵来说,麻醉自己的神经比保持清醒更重要。
这位士官在麦克尼尔心目中的形象有了很大的改变,自从他昨天把中了两枪的麦克尼尔从前线救回之后,麦克尼尔对他那种有些不近人情的作风有了更深的体会。名叫曹人虎的中士和麦克尼尔一样不喜欢这场战争,因为他家里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等着他回去探望,谁知战争把他的假期彻底搅得一团糟。在共同控诉了一番对战争的不满之后,曹中士就不再阻止这些外国人和自己身边的士兵接触了。
“你是说,我们有可能在突袭中关掉北韓军对自动防御系统的控制?”
“对,他们肯定没本事直接从平壤或者是开城进行控制,否则他们连出兵的必要都没有,直接让你们自己陷入混乱就能解决问题。”麦克尼尔回忆着舒勒给他提供的地图,“这个处于高速公路交叉位置的商业建筑群中,原本有一家销售有机义体材料的专卖店。从昨天侦察到的情况来看,朝鲜人加强了那里的防御……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
几辆装甲车沿着公路驶向呈现出三角形的转盘附近,到了这里,他们必须小心谨慎地前进,以免被朝军迅速击溃。北侧完全受到朝军控制,坦克和装载着大量士兵的装甲车不停地沿着公路南下,但凡有一支坦克部队通过这里,他们的突袭行动就会完全以失败告终。
麦克尼尔有自己的打算,他不会轻易地把所有想法都告诉韩国人。利用米拉的能力,想办法先让自动防御系统瘫痪,然后再搅乱朝军的指挥,这场战斗的结局便注定了。困扰着麦克尼尔的难题在于朝鲜人的防范意识远远超过他的预期,米拉不可能隔着这么远入侵对方的武器控制网络,他们必须攻入建筑后才能做出一定的破坏。作为试探,麦克尼尔尝试跟随其他士兵一起从正面发起进攻,而他得到的战果是两颗子弹。
路面有些颠簸,紧张地说着笑话的士兵们强作镇定地交谈着。麦克尼尔听不懂这些属于韩国人的笑话,这不妨碍他跟着其他士兵一起开怀大笑。当这些年轻的士兵让麦克尼尔也来讲个笑话时,他勉为其难地用尽可能通俗易懂的语言说起了黑色幽默故事。
“我那些还过着人类生活的朋友总是跟我说,他们面对着许多烦恼,尽管他们平时嘲笑我的生活完全像使用干电池的机器人一样。上一次,我的朋友钱德拉说,他这辈子头一次在测试中得了高分,可惜是胆固醇测试。”
和胆固醇有关的冷笑话还没结束,机枪手的吼叫声让所有士兵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车顶的机枪疯狂地鸣响着,胡乱地向着出现在不远处的目标射击。尽管那只是一辆普通的卡车,每一个曾经和朝军真正有作战经验的韩军士兵都明白朝军会确保每个基层战斗单位都配备两名持有火箭筒的士兵。凄厉地呼啸着飞向装甲车的火箭彈一头扎进了后方的车子中,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那辆卡车从公路上炸翻,冒着滚滚火球的卡车在打了几个滚后一动不动地卧倒在田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