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望着这名头发白了一多半的中年男子,他从对方和善的外貌上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您是金京荣议员?”
“是我。”金京荣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污,原来他之前正在帮助医务人员转移那些重伤员,而后又来到这处定居点为市民分发当日的生活物资,“现在正是需要所有人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时候,国会议员也不能闲着。”
伯顿也建议麦克尼尔留下来休息一会再继续前进,反正他们几个人的活动不一定能对附近的战局有什么积极影响。见伯顿也这么说,麦克尼尔只得放弃抵抗,决定休息一阵,顺便让米拉为他检查身体状况。他以前在新闻中听说过金京荣这个名字,在对姜顺德连环杀人案的调查中也发现了乐于帮助穷人打官司的金律师的名头。这位著名律师和国会议员毫无大人物的派头,他和那些服务于市民的工作人员一起为市民的生活而忙碌,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个能弹劾李璟惠总统的反对派领袖。
“我之前认识您,还是因为工资问题。”麦克尼尔想起了他做厨师时的日子,“我得承认……难民当中有许许多多的罪犯,这是事实;但是,那些真的打算过日子的难民不该承担骂名,他们只是想要逃出战争并在新家园度过毫无波澜起伏的一生。”
“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价值,我相信其他公民也会见证你们的努力。”不知为何,金京荣议员说话时嘴唇总是不自觉地上翘,“……刚才,我听说你们要去北面,是不是?如果你们还打算回到这里……如果你们的能力足以应付这些工作,我请求你们从附近的药店中尽量把那些药品搬运出来。”
“能为你们服务,是我们的荣幸。”麦克尼尔很绅士地摆出了一个夸张的造型,“这些市民好像很害怕我们……嘿,如果你们打算委托我们从附近拿些什么东西,尽管开口提出要求吧。”
但是,附近的市民可能对士兵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他们都不打算靠近麦克尼尔等人。不仅如此,几名青年甚至开始阴阳怪气地说起了和军队有关的笑话。麦克尼尔在市民的队伍中听到过这些笑话,他理解这群敢于反抗权威的年轻人对自由的追求。
“喂,朋友们,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他主动走向那些年轻人,这一举动把他们吓得不轻,其中几名看起来较为强壮的男青年下意识地把女青年护在后面,只不过这几名女青年似乎不太领情,“如果我生在这里,也许我会和你们持有相同的观点。但是,我现在是个难民……你们好像支持提高为你们的国家而奉献的难民的待遇,不是吗?那么,至少看在我们这些难民士兵的面子上,不要再讲军队的冷笑话了。”
潜台词便是,这些之前在广场上集会并声称追求进步的青年若是再骂,相当于辱骂他们打算保护和支持的群体。这一风波结束后,有一对老年夫妇走向麦克尼尔,想让麦克尼尔从他们位于北侧的宅子中拿回被遗落在房屋里的相册。
“明白。”麦克尼尔很不规矩地向着市民们敬礼,“我会尽快完成任务。”
主动做这种浪费时间且无益于在军队的同僚中获得更高评价的工作,不是麦克尼尔的风格。事实上,他是在看到了军队的转变后才决定效仿其他韩军士兵的行为。本来应该出现在市民眼前并给市民以更多希望和力量的李璟惠总统长期躲在最高安全级别的防空洞里不出来,反而是金京荣等国会议员活跃在各处为市民提供支援。站在现任总统一方的军队也不甘落后,他们试图证明军队更有能力在战火中满足市民的需求——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和决心,愿意表态已经算是一种难得的进步了。
从隐蔽的通道口爬出地下掩体后,映入麦克尼尔眼中的是遍布瓦砾和汽车残骸的街道。轿车当然不可能被带进地下掩体,防御设施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所有市民的财产,那些被抛弃在地表的财产毫无疑问会在战争中被摧毁殆尽。
“等等,前面有朝鲜人。”伯顿迅速地发现了就在不远处行动的朝军士兵,“我们尽量不要和他们交战,这是他们的地盘。”
“之前我们还计划着用一场混乱来瓦解朝鲜人对这里的控制。”麦克尼尔接近了墙角,他等待着那几名朝军士兵离开这条大街,然后才敢出发前往目的地。为了将物资搬运进地下掩体,他们至少需要一辆卡车。在搬运过程中,朝军士兵随时可能发现他们并展开追击。不能让敌人逼近地下掩体,这是麦克尼尔的基本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