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就是朝鲜人的地盘了。”麦克尼尔放下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真不知道谁会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不管谁取胜,这里的平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伯顿不屑地说道,“即便是本国的军人,要是在战争中承受了过大的压力以至于精神崩溃,也会把平民当做发泄对象的,更别说士兵当中少不了单纯地为了满足自身的嗜血念头才参军的怪物。”
“那不是军队的责任。”麦克尼尔打算去附近找米拉,之前他委托米拉把附近的新路线图尽可能地调查清楚,以便战斗开始后他们能迅速地在不同阵地之间转移,“人渣不会因为换一份工作就摆脱这种特征,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处于不同岗位上的破坏力有着一定差距。”
“得了,你知道有些职业更善于把人变成怪物,而军队就是天然的廉价转化器。”伯顿迟钝地笑了,“在中东的那些年,我长期远离军队,看清了很多事情。”
“唯一没改变的是你对夜店的狂热喜爱。”麦克尼尔笑着讽刺伯顿,他相信这些玩笑话不会让伯顿生气,“你看,在这方面,我向来无法理解你的需求。”
伯顿叼着一根电子烟,同麦克尼尔步入了另一个弹坑。偶尔有零星的炮声传来,从地面的颤动来判断,炮弹爆炸的位置离他们很远。麦克尼尔蹲在弹坑底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上方路面的状况。在确认没有朝军士兵或朝军运输车、装甲车、坦克徘徊于附近后,他才不慌不忙地爬上去,并把伯顿从弹坑中拉了上来。
“老兄,我不指望你理解。”伯顿把电子烟递到麦克尼尔眼前,“你看,你从来不碰这玩意,那么由这东西而引起的一切坏事和好事都和你无缘了。说真的,以后等我们有机会了……呃,不一定是在这个世界,我是说等以后我们真的不用过着这种疲于奔命的日子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你明白不用压抑着内心各种贪婪的日子有多么爽快。相信我,我在这方面比你更有经验。”
再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麦克尼尔的目的地。在他们的脚下,是那些韩军士兵理应付出生命去保护的市民。除非必要,麦克尼尔不会浪费自己的同情心在那些他认为没有意义的新闻上。因某个群体受到的差别待遇而愤怒是另一回事。伯顿的态度显得潇洒了许多,但这种潇洒更多地被麦克尼尔理解为逃避和抗拒。
年轻的士兵站在橱窗全部破碎的商店旁,无人认领的大衣躺在街道上任由风吹雨打。他想起了自己那件标志性的皮上衣,或许他应该找个理由弄来一件类似的衣服。
“我的快乐……我的快乐呢,就是看着别人快乐的样子。”麦克尼尔对伯顿说道,“看着其他人能快乐地生活。”
“不对,不对。”伯顿摇了摇头,煞有介事地伸出左手食指在麦克尼尔的眼前晃来晃去,“麦克尼尔,你听我说:这都是人生的经验。能带来快乐的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享受。更准确地说,它是支配的体现。人们为什么要追求金钱和权力?如果这些东西不能带来享受,那么它们就失去了其价值……”
他揪着自己头顶仅剩的一撮头发,又把刚摸完脑袋的左手放回到电子烟上。
“……正因为我们的命运和生活无时无刻地不处于被别人支配的状态中,才必须从支配别人中找回一点平衡。没有人能逃得过这种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除非是跑到荒郊野外隐居起来,但那样一来这个人就相当于彻底死亡了——他和外界的信息交流完全断绝。”
岔路口边躺着一具韩军士兵的尸体,这名不幸的士兵可能是在过路时碰巧被敌军击中的。麦克尼尔瞥了那具尸体一眼,又向上检查着建筑物的窗户。从士兵倒地时的姿态来看,这名韩军士兵不是被可能躲藏于麦克尼尔正前方那栋建筑中的敌人击毙的。地面上液体流淌过的痕迹没有变得干燥,枪击事件也许就发生在不久之前,有敌人埋伏在两侧的街边建筑物中。正当麦克尼尔打算开口提醒伯顿时,向着麦克尼尔炫耀他的人生哲学的伯顿继续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