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朝鲜青年又想说话,米拉毫不犹豫地拿起桌子上的金属盒子敲打着他的脑袋,这暂时地让他安静了一阵。没过多久,他又试图发言,米拉不得不决定用纱布把他的脑袋包起来。
“对,一切。”麦克尼尔相信这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朝鲜人的委员长,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国家,我想我会赞同采取相当坚决的措施去消灭那些腐化堕落的行为。就这一点而言,我们之间的分歧远远地小于共识。”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激昂起来,仿佛所罗门将军就在他眼前温情地凝视着他,“适当的娱乐是必要的,但因烟酒或是其他什么成瘾的药物而毁掉人生则是不可理喻的。一旦人失去理智,就不会有任何信仰,没有信仰的人是无法得救的。”
“你试图从宗教的角度来解释问题,并且声称我们应当有共识。”委员长无聊地叹了口气,“但是,宗教只是另一种特殊的……毒瘾。所以,我并不相信我们之间的相似之处可以用共识来解释。”
如此直白的发言毫无疑问让麦克尼尔感到被冒犯了。他不是狂热的信徒,没有兴趣穿着袍子去追杀某些在宗教问题上发表了不恰当言论的平民,只要别人相对地尊重他的信仰,他也缺乏兴趣对别人的信仰做出不合时宜的评论。要说委员长在麦克尼尔心目中的形象有多么高大,那自然是比不上他尊敬的那些gdi的将军们的;不过,麦克尼尔愿意将委员长视为一个务实的、在自己的国家中具有绝对权威的领袖,仅此而已。他愿意暂时地忘记韩国人的某些宣传,可这从不意味着委员长会考虑他的立场。
于是,当委员长直截了当地否定了宗教本身时,麦克尼尔倏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四肢涌现出了一种异样的无力感,那是米拉在警告他千万不要因一时冲动而犯下无可挽回的重罪。
“我很冷静。”他对着米拉和颜悦色地辩解道。
“你的样子看上去像活吞了一只火鸡。”
“哦,我从来就没干过那种事,别诬陷我。”
说罢,麦克尼尔坐回椅子上,把步枪挂在一旁。
“我可没生气,只是因为突然听到不常见的说法而感到惊讶。”他向着委员长解释着自己方才的愤怒,“……说起来,这并不算什么冒犯。那些有志于挑战一切旧观念的年轻人经常把我支持和拥护的概念贬低得一文不值,我早就适应了这种程度的批评和讽刺。”
“那可真是太好了。”委员长的英语说得还算标准,也许他刻意地纠正了自己的口音,“……然而,考虑到贵国在多年以前的状况,但愿你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在当年投票给了你们现在的皇帝。”
麦克尼尔脸上的人造肌肉颤动着,即便他没有对应的记忆,他多少了解那位以商人的身份成为总统并进而建立了帝国的狂人。保卫传统正是这位皇帝陛下的号召,他的口号在合众国得到了许多白人——甚至也包括对现状不满的黑人和其他族裔——的全力支持。以事后的角度来看,麦克尼尔有无数个理由去批判唐纳德一世。但是,倘若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选民,说不定也会选择投票给未来的皇帝陛下。
“您很擅长讲笑话。”麦克尼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考虑过去当喜剧演员吗?”
“不,我比较喜欢打篮球。”委员长不动声色地回敬了一句,“喜剧演员的工作嘛,留给你们的皇帝陛下本人罢,他自己就出演过喜剧电影。”
从委员长口中,麦克尼尔了解到在过去将近五十天之中发生的那些故事。原来,委员长在圣诞节当天确实去了开城,也确实遭遇了莫名其妙的炮击从而昏迷不醒。等到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看护在一家医院中。战争爆发之后,韩军借机对首尔实施了管制,连市民的活动都受到了严重的阻碍,更别说像委员长这样偷偷溜到首尔的敌军首脑了。
“看来这个男人是您唯一的保镖。”麦克尼尔捏了一把冷汗,幸亏委员长还活着,要是委员长确实死在了韩国境内……那么朝军当前的实际控制者有无数个理由把战争进行到底甚至是使用极端手段。
“不,还有其他人……”委员长圆滚滚的头颅垂了下去,“……他们都陆续牺牲了。过去的四个星期中,这座城市向我们展示了什么叫地狱。”
“我很遗憾。”麦克尼尔连讽刺对方的心思也没了,“并且,一想到他们实际上死在自己的同胞手中,这就更让人感到不幸了。”
伴随着战事不断地深入首尔市区以及身边护卫的不断牺牲,身受重伤的委员长在接受了几次不同程度的治疗后决定转移到地下设施。然而,他们面临着的最大问题是暴露真实身份。不仅如此,委员长本人也意识到交战的双方之中各自存在着策划战争的罪魁祸首。于是,他决定采取一种较为稳妥的方式躲避在地下设施中,那就是利用光学迷彩和电子脑扫描装置植入病毒来防止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行动不便的委员长只能一直留在这里,他焦急而苦恼地关注着战争的进展,却又不敢轻率地同任何一方接触。时而昏迷时而苏醒,又让他无法有效地处理任何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