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负责护送他走完最后一段路的韩军士兵似乎并不想和麦克尼尔多交流,即便麦克尼尔不停地说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笑话,他们也毫无反应。迷宫一样的道路让麦克尼尔几乎失去了方向感,等到他终于有些不耐烦时,目的地终于出现在了眼前。看守房间的士兵对他进行了简要的检查,随后便送麦克尼尔进入了房间另一侧的监视室内。从这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被牢固地捆绑在椅子上的明海俊。
“等一等,我有个问题。”麦克尼尔喊住了即将离开的士兵们,“如果他试图攻击我——”
“放心吧,这头野兽现在没有攻击能力。”
他在这里像观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注视着明海俊,而暗中注视着他的韩军军官又不知有多少。已经明白自己身处险境的麦克尼尔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他在殷熙正大将那短暂的兵变中为正在被追杀的金京荣议员——如今的代理总统——指明了逃跑的方向,又亲自救下了险些被身份不明的杀手所害的李观默大将,这样的经历让麦克尼尔自己都不敢相信,更别说那些在兵变后成了惊弓之鸟的官员和韩军将领了。如果此时有人提出一种荒谬却看似合理的推测称麦克尼尔实际上是外国派来的间谍甚至称金京荣议员是某个外国组织选择的代言人,连麦克尼尔自己说不定都会相信这一说法。
那么,能够证明他的清白的也只有明海俊了。万一明海俊此时突然神秘死亡,麦克尼尔才真正成了无法摆脱嫌疑的罪犯预备役。
他试图说服自己抛却不必要的担忧。现阶段,他依旧只是一名普通的外国难民士兵,指望任在永或是其他韩军军官为了他的安危而宁可搭上自己的前途,完全是不切实际的。
通常的禁锢手段对于明海俊而言都毫无用处,唯一的办法是用植入病毒让明海俊失去活动能力。根据米拉的说法,明海俊本人的电子战能力并不出众,不然他就不会轻易地被米拉影响行动了。软质墙壁阻止了明海俊自杀,就算他想要用死亡证明自己的忠诚,也为时已晚。
“我们之间肯定有一些误会。”麦克尼尔的声音传入了禁闭室中,“先要说明白:在我们之间成为敌人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看,你是一个因为长辈的恩怨而被迫流亡的朝鲜人,而我是一个从美国流亡来到这里的难民。当你在东南亚的丛林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时,我正在墨西哥为了皇帝陛下的财富和荣誉而战斗。像我们这样毫无关联的人成为敌人或许是上帝的意思,但我无法理解你对我的莫名仇恨来自何处,我从未像你的委员长那样更彻底地粉碎你对未来的全部憧憬。这也是我要问你的:潘多拉究竟是什么?”
明海俊抬起头来,直视着麦克尼尔。他和麦克尼尔之间被一道玻璃墙阻挡,只有麦克尼尔能看到明海俊,但麦克尼尔相信这个身经百战的朝军大佐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并重新燃起了斗志。
“你不知道?”
“我没有记忆,除了能够从一些线索中了解到我参加过墨西哥战争之外,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做过什么。”麦克尼尔不认为监视着他的韩军军官会因为几句讨好的话而改变观点,索性决定像平常聊天那样和明海俊认真地谈一谈,“你不一样,你没有丢失记忆,更不用像我一样煞费苦心去拼凑那些一闪而过的记忆片段。明海俊,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何要去刺杀委员长,因你的一切荣誉和前途皆是被他所剥夺——我想知道的是,关于潘多拉,你到底了解多少?”
“你被人怀疑了?”
麦克尼尔一愣,他立刻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向明海俊暴露了自身的软肋,于是迅速反驳道:
“是我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消息——”
“我明白。赵善仕还活着,战争也可能会因为他的存活而停止,像你这样为南方的傀儡卖命的难民——在此之前你为帝国军卖命——已经没用了。”明海俊哈哈大笑,“难不成,你会因为他们继续保持着对你的信任而额外获得利用价值?好吧,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我向着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鬼鬼祟祟地监视着这里的傀儡走狗正式宣布,你们这位好心的外国雇佣兵跟我之间没有半点联系。”
“哦,上帝。”麦克尼尔苦笑着,“你还不如直接开玩笑说我是你的手下,这样他们反而不会相信了。坦诚地说,除了在这场战争中分别属于不同阵营之外,我想我们之间应当是有共同点的。你被你那尊敬的委员长逼迫得流亡,而我也因为厌恶皇帝陛下的统治……从而得到了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下场。”
“哼,我确实知道一些消息,但我不敢说这里是安全的。”明海俊晃着乱糟糟的头发,“你应该深有同感吧?”
这对麦克尼尔而言绝对不妙,假如他不能通过从明海俊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以证明自己的可靠性,韩国人只会越发地怀疑他和明海俊都是那个神秘的外国组织的成员。尽管如此,明海俊随后的表现总算让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这位桀骜不驯的朝军大佐直截了当地声称,潘多拉只是一款普通的义体辅助运动程序,除了能动用更多的运算资源来帮助它运行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