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伯顿叹了口气,用左手拍了拍麦克尼尔的肩膀。
“逃跑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来为你确保安全。”
现在,挡在麦克尼尔和真相之间的只有一扇小门了。他曾经在记忆中来到过相似的地点,并以不可思议的手段开启了封锁着秘密的大门,从而见识到了他至今无从理解的恐怖。这古朴的小门无比坚固,麦克尼尔和米拉都无法用暴力手段将它破坏,只能按照规矩用密码打开这扇门。
“米拉。”已经把手指放在按键上的麦克尼尔忽然停下了,“如果把电子脑a当中的所有内容转移到工艺结构类似的电子脑b中,对其他人来说,这个人就相当于仍然活着,不是吗?”
“没错,但他自己却已经死了。”米拉垂下了头,“只是在别人眼中仍然活着,是一个拥有过去记忆的新个体代替他活下去。”
“听起来似乎很浪漫。”麦克尼尔笑了笑,“快死了的人可以用这种办法让另一个自己来继承一切……理想、情感、事业,还有存在的意义。脱离了其他人而单独存在的个体和死人没有区别,某人的价值多半是被他人定义的。从这种角度来说,这种手段不亚于真正的永生。一想到永远有一个自己代替我活下去,实在是让我激动得难以言表。”
他输入了那串曾经出现在记忆中的数字。大门先是向后退却,而后缓慢地移动进入了墙壁之中。出现在麦克尼尔眼前的是和暖色调的走廊截然不同的冷色调地板,他隐约在地板上看到了青白色的反光。
巨大的地下空腔中,中央部位摆放着一个体积惊人的黑色球体,两侧则是无数的照明灯。麦克尼尔和米拉一前一后地进入空腔中,他们没有在黑色球体上看到类似瞳孔形状的白色區域。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两人身后的大门关闭了。
“我记得很清楚,尼尔,你曾经死在这里。”米拉向前走了几步,仰起头迷茫地直面刺眼的灯光,“那个空腔坍塌的时候,是你挡在了我的面前。滴在我脸上的是真正的鲜血,而一个普通人或是义体化比例只有百分之十左右的生化人不可能在那种伤势中存活下来。”
“所以,曾经参加墨西哥战争的迈克尔·麦克尼尔其实已经死了。”麦克尼尔自嘲地笑了笑,他可没想到李林以恶趣味安排的命运竟然如此讽刺,“……老实说,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如果是我在指挥战争,说不定也会用上同样的方法。只要身受重伤的士兵还存活着,掌握这种技术的人就能通过不断地创造新的士兵来维持零伤亡。而且,假如说最初接受义体化改造的人勉强还能被称之为人类,那么再经由电子脑不停地复制后被装在义体里的只能说是由神经网络维持的一段数据了。”
麦克尼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背包里翻出了步枪。
“那么,只要再把过去的记忆清除掉,他们就能创造出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灵魂。再让这些灵活的意识驱动战争兵器,胜利最终属于抢先抛弃底线和敬畏的怪物。这样一来,依靠战争而生存的疯子会找到无数办法把这种战争变成可持续的产业,甚至是将其变为人类社会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你又不是这些工具之中的一员。”米拉握住了麦克尼尔空出来的左手,“我也相信你不会因此而怀疑自己的生存意义。”
“没错,对我来说,只有能够创造未来的现在才是真实的。”麦克尼尔把步枪对准了被巨大黑色球体挡住的另一侧,“行了,我知道你躲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没见,难道您就不想站出来和您的老部下叙旧吗?”
片刻后,浑身上下裹在一身灰色战斗服中的青年男子从麦克尼尔手中步枪所指的方向走出。他的手臂和腿部关节处有着不正常的凸起,那明显的金属质感让人怀疑此人酷爱把配重物塞进作训服里。
有着一头铁灰色短发的青年板着脸,向着麦克尼尔张开双臂,算是问好。
“很高兴你认清了我们的共同目标。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一起把这里摧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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