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任在永知道原本能被用来改善生活质量的那些钱去了哪里。
“校长啊,我觉得您最近得考虑一下养老问题了。”任在永隐晦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是说,您资助的人不一定会回报您。”
“唯独这件事没让我后悔过。”安忠焕中将捂着鼻子,把堆积在室内的灰尘暂时清扫到一个角落里,以后再想办法把这些令人厌恶的灰尘弄出屋子,“我不用为自己的生计担忧,还住着这样的房子,人生已经算得上圆满了。在永,我资助别人,不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回报我,是要让他们多一个选择的机会。”说到这里,安忠焕中将感慨莫名,“许多人被残酷的现实扼杀了全部希望,只要有人在关键时刻资助他们,或许他们就能继续生存下去并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在永啊,这十几年来,我从来没有开口让你表示一下孝敬。”
“那倒是事实。”任在永尴尬地笑了笑,“可是时代也已经变了,新一代的年轻人有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观点,您不能用您和我的想法去评估他们。您想要让他们做有用的人,但什么是有用而什么又叫做没用呢?这判断的标准标准一直在变化。”
安忠焕中将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驳。
两人在空荡荡的宅子中把整个下午的时间花费在了打扫上,等到他们差不多完成工作时,夜幕也再一次降临到了首尔。反正他们也没机会赶回合同搜查本部了,安忠焕提议让任在永留下吃晚饭。所谓的晚餐并不丰盛,甚至显得穷酸。任在永很难想象一个整天吃泡面的人是怎么活过六十岁的。
“来,你也喝一点吧。”安忠焕将军亲自给任在永倒上了半杯酒,“最近工作陷入僵局,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你们总算有机会休息一下了。”
“重要的事业容不得喘息啊。”任在永没有碰酒杯,只是把那半杯酒放在桌角,自己夹着盘子里的辣白菜,“校长,殷总长的事情,该怎么办?”
“金代行做国会议员的时候说过要逐步从事实上废除掉死刑,他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让自己的承诺前后矛盾的。”安忠焕将军热情地把一部分菜放在另一个盘子里,送到任在永面前。按照饭桌上喝酒吃菜的规矩,本该是任在永向着安忠焕中将表示敬意,没想到这次序却颠倒了,而双方都并不在意,“不过,就算对殷总长的叛国指控因为缺乏证据而不成立,他的内乱罪罪名是洗不掉的。谁都知道殷总长确实下令抓捕和处决自己的对手,公民也深受其害。所以,要我说,殷总长的余生肯定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任在永把筷子放在一旁,犹豫了一阵,以郑重其事的语气开口说道:
“其实,殷总长提出了一个条件。”
“有趣,他还以为自己能和我们谈条件呢。”安忠焕中将和蔼地笑了,“说说看,我也想知道他有什么信心能说服我们。”
“出卖情报这件事确实不是殷总长做的,或者说他只是在特定的日期疏于防范。”任在永点了点头,“他说,如果金代行答应赦免他——像过去的大统领赦免权斗赫那样,这样他就有希望在咽气之前出狱——他就会把所有有权访问和修改那份文件的人员名单提供给我们。由于前大统领李璟惠现在于名义上仍然入院接受治疗,我们没法直接去逮捕她,或许只能想办法在金代行赢得大选后再找理由对李璟惠进行起诉。”
“这件事……不用那么着急。”安忠焕中将思索片刻,告诉任在永不必过分忧心,“殷总长上法庭接受审判是迟早的事情,李璟惠也会迎来那么一天。他们和他们的同伙花费多年建立的势力已经彻底瓦解,短期内没机会再次聚集足够挑战金代行的力量了。”他望着任在永有些担忧的眼神,似乎觉得这些修饰语不足以让对方放心,又补充了几句:“你放心好了,金代行或许会在正式当选之后——现在没有任何已知的参选人能和他抗衡——又一次对旧的系统进行改造,但他不会仅凭立场就把真正擅长技术工作的官员从岗位上调离。咱们这个合同搜查本部虽然只是个临时机构,但我跟你保证,最多再等半年——”
听着安忠焕将军对于新岗位的介绍和承诺,任在永的内心毫无波动。放在半个月或是一个月之前,他会欣喜若狂地询问和新岗位有关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在得到了麦克尼尔的情报并从殷熙正大将口中拿到重要的名单后,任在永的心绪已经被茫然和混乱支配。他想要坚定自己的意志并说服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而无可指责的,但他不能欺骗自己的良心。从结果上看,这样的现状或许令他满意;可惜,任在永注定要去追求一些不一样的信念。
“校长。”他轻声说了一句,打断了安忠焕将军继续勾勒蓝图的尝试。
“那……你先说?”安忠焕将军胡乱地把泡菜倒进了泡面里,鬼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来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