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代表们说完,伯顿便故作高深地开口了:
“你们这些几乎把自己卖给了通用银河的蠢货,也要说自己懂法律了?很好,那么我来考核一下你们的法学知识水平——被新统合授予特许措置权的实体,是哪些船团、殖民地或企业啊?”
迈克尔·麦克尼尔嘴上一言不发,心里暗自替伯顿高兴。就算伯顿的脑袋里确实只装着夜店,他终究因此而多掌握了不少对于了解这些未知的世界而言至关重要的知识,而那或许是麦克尼尔仅凭自身能力无法触及的领域。
见到工人们一下子全都哑口无言,彼得·伯顿得意洋洋地提高了音量,也算是向着其他在场的工人进行免费的普及法律义务宣传:
“听好了,这特许措置权哪,就是对应的实体有权根据实际需求而灵活地进行各项调整、不需要严格遵守相关的法律。只要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清单中的实体存在反统合的敌对行动,谁也无权就原本的法律来判定他们的违法行为。”说到这里,伯顿以惊人的记忆力从头脑中挖掘出了他道听途说的各种常识,“通用银河当然也算其中之一,而我们nexus船团是在251年被授予这项特权的,其交换代价是让本船团的地球至上派系军人承认第二次统合战争的结果并服从伊甸的命令……嘿,一群太空时代的文盲,连这个都不懂。”
平心而论,麦克尼尔对这些被远征军临时抓来充当工人的平民还算和气,他从来不会像其他士兵或军官一样动辄随机地挑出几个工人并痛打一番以震慑其余的工人,这种软弱被他的战友们看在眼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麦克尼尔实在是太仁慈了。
有些同伴不介意自作多情地去提醒麦克尼尔,他们从中找到了一种匡正人生道路的导师般的满足感。
“你不该和他们这么亲近,即便你在军队里只是个上等兵,但你在他们面前就是主宰着他们的生死的神。”午餐期间,仍然在听着音乐的亚科武中士找到了和工人坐在一起的麦克尼尔,他刚走到附近,一旁的工人自觉地离开了,只留下麦克尼尔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中士,他们是一些穷困潦倒的可怜人,而我们其实也是。”麦克尼尔见到亚科武中士前来,热情地去附近拿了一盘荷兰豆,送到亚科武中士眼前,“再说,我们还得早点把叛军消灭干净,不能在这些平民身上浪费精力。”
或许麦克尼尔的说法是正确的——甚至连当真愿意费尽心思去通过折磨平民来获取成就感的军人也只占远征军陆战队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军人干脆对工地不管不顾,反正这些刚刚得到了吃饱饭的机会的平民不可能再次叛乱。
亚科武中士心平气和地听麦克尼尔说完了自己的看法,抓起荷兰豆塞进嘴里,平静地说道:
“你是不想看着他们继续受苦,对吧?但是,你这么做反而会让他们在以后承受更多的折磨。你看,他们对你缺乏恐惧,而恐惧正是阻止他们采取暴力行动来对抗我们的最佳药方。到了那时候,你将不得不把每一个人都痛打一顿,那时你才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当初随便地挑出几个无辜人并把他们打得半死来散布恐惧。”
麦克尼尔大为困惑,这种说法和他自小耳濡目染所学到的观点完全不同。他放下了手边的刀叉,等待着亚科武中士的高论。然而,亚科武中士却不再继续讲下去了,只顾着自言自语:
“记住,提前把几个无辜的人打得半死,好过最后被迫毒打所有人。”
望着一瞬间变得愁容满面的亚科武中士,麦克尼尔心知对方一定是回忆起了难堪的往事。正为此而担忧的麦克尼尔猛然间听到了伯顿的呼喊,他如释重负地向着亚科武中士身后的伯顿招手,让伯顿来到同一张餐桌附近吃午饭。
“哎呀,中士也在哇。”伯顿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我跟你说,那群平民今天想要跟我们谈条件,还说什么法律,结果他们连法律本身都没有记住……”
然而,伯顿的殷勤扑了个空。亚科武中士仿佛立即失去了对这个问题的兴趣,转而在手边的手表状电子设备上点击了几下,把一个缩小版的全息投影mv放在了眼前。嘈杂而拥挤的食堂中,没人能听得清亚科武中士播放的歌曲是哪位歌手唱的。
“您似乎很喜欢这个歌手。”麦克尼尔也打算换一个话题,“上次您在听同一个歌手的歌曲——假如我的耳朵还算灵敏,她们应该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