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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么做,是公然无视法律。”
约瑟夫·罗伯特·桑松,或以他的名字的混合拼写称呼他为乔贝托·桑松,正独自一人站在公寓的阳台前平静心神。作为一名学者,一位负责教书育人的教育工作者,他必须时刻保持着自己的体面和风度,不能在学生们和同僚们面前丢掉了作为学者的姿态。自己了解的问题,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了解的问题,则必须虚心求教,即便对面站着在年龄和资历上都远远不如自己的年轻人。
他收紧了西服的袖口,脑海里徘徊过无数个念头,但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采取行动。昨天下午,一直负责协助麦克尼尔和市政管理人员打交道的迪迪埃·博尚慌不择路地跑来他的公寓,说麦克尼尔的餐馆被一群学生围攻了。这个消息让刚为那块地产而心疼的桑松教授同样感到了愤怒,他还下意识地把那里当成是他的所有物,即便如今是麦克尼尔向他讨要了永远不会贬值的土地作为报酬。
“桑松教授,您即便失去了在吕宋最高委员会的管理职务,仍然是马尼拉离不开的重要人物。”博尚当即劝说桑松想办法出手惩罚肇事者和那些肆意妄为地毁坏个人财产的年轻人,“如果他们没有用特殊的目光看待我们,这件事也就算了;偏偏是他们在把我们和您扯上关系之后才大胆地犯下如此罪行,这摆明了是趁着您遭到挫折时让您难堪。”
“博尚先生,有些事办起来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桑松很快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您和您的同伴的眼里,是他们毫无理由地破坏你们的经营场所并对麦克尼尔先生进行人身攻击;但是,我这里得到的说法是……”他举了举手边的平板电脑,把上面的文档内容划到了全息投影装置上,“你们涉嫌歧视顾客。”
迪迪埃·博尚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辩解。谁也没在乎过这些小事,不仅麦克尼尔粗心大意,他也同样没有挑出那些可能引发矛盾的因素。如今真的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故,把责任推卸给最初提出策略和最终做出决定的麦克尼尔无疑很不公平。
“但……我们的餐馆被砸了,人也被打了,麦克尼尔被挂在路灯柱旁边晒着。”他握紧双拳,“他们受到了什么损害?嗯?天哪……”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他们会说,你们违法在先,而本该执法的专业人士迟迟不来,那么便只好由公民代行执法权……唉,要是我们这里早点全面普及西比拉系统,就不会有这些纠纷,也不必看着执法人员的立场,只管把犯罪系数超标的家伙全都抓走就行了。”
当务之急是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彼得·伯顿自告奋勇地接下了改造工作,他决定打造出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经营策略。与此同时,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已经被外人和血盟团联系在一起的麦克尼尔决定迈出和血盟团接触的第一步。他在更为强大的组织面前缺乏自我保护能力,依托另一个组织的庇护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些活动逃不过桑松教授的眼睛,他为麦克尼尔的灵活应变而暗自高兴。从缅甸送回的研究调查资料对于他的学术工作有着重要的帮助,况且叶真的性命也是麦克尼尔救下的,桑松自然欠了麦克尼尔一个人情;但是,在麦克尼尔提出用一份地产而不是随时会贬值或被盗取的金钱来充当报酬时,双方之间的关系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精确地维持着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并彼此保持沉默,才是在危机四伏的时代中让他们得以生存的策略。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被打断了思考的桑松教授确认了来者的身份,给他的学生开了门。
“昨天那件事是施莹组织其他人做的,显然就是为了打击您的威信。”叶真探头探脑地走进房间,“他们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来牵制我们的精力。”
“……我担心的不是我们自己的力量被削弱了,是他们正在把吕宋岛推向深渊。”桑松教授郁闷地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布,擦了擦仍然干净整洁的眼镜片,“吕宋岛被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就不必经受新的战争了。”
“可以让那些外国雇佣兵去负责配合血盟团的行动。”叶真也皱起了眉头,“如果他们在磨刀,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不,他们会说他们磨刀是为了切肉,而我们是为了杀人。”桑松教授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不过,这个提议倒是可行,也许他们现在反而用不上我们的协助了。”
桑松教授的预测和事实相差无几,几个小时之前,迈克尔·麦克尼尔穿着便装、携带手枪前往血盟团设立在附近区域的办公室。这座城市里的公民们都有携带必要自卫武器的权利,这也为麦克尼尔提供了一个保留武器的借口。幸好昨天那群专门来攻击餐馆的黑衣人自始至终没有拔枪,不然包括麦克尼尔在内的餐馆工作人员非死即伤。
血盟团麾下的褐衣人只盘踞在马尼拉市内的几个特殊区域,其他区域不属于他们的地盘。值得注意的是,血盟团所控制的市区以贫民为主要居民,其中甚至还包括马尼拉市内最后一个贫民窟。麦克尼尔多次见到身穿褐衣的血盟团民兵上街为失去经济来源的贫穷市民提供饮食,这让他的内心又一次受到了触动。即便他每一次都碰到用类似的举动讨好公民以服务于自身特定目的的野心家,麦克尼尔也不愿追随对类似的惨状熟视无睹的高傲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