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隔壁监督装修呢。”伯顿不紧不慢地答道。
“隔壁不是一家珠宝店吗?”这下舒勒也糊涂了,他上一次来这里是半个月之前,那时东盟还没有宣布即将发行新货币以取代旧货币的计划。
“那老板上个星期自杀了,据说是被人骗了钱,有2亿亚元呢。”伯顿压低声音,他知道在食客们面前议论这些事情会拉低他在顾客心目中的形象,尽管大快朵颐的顾客们似乎完全没在乎鬼鬼祟祟的伯顿,“第二天他的妻子也自杀了……然后我就花了很少价钱把事情搞定了,很快我们又可以开始一次扩建。”
舒勒点了点头,打算去隔壁找麦克尼尔,但他忽然记起了伯顿最近兼职的诸多行当。光头的瑞士人猛地回过头,轻描淡写地问道:
“……你骗他钱了?”
“我怎么会有这种本事呢?如果我能非常精确地从别人手里骗钱,那些大亨们早就把我抓走了。”伯顿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手里的盘子都在颤抖,“再说了,就算我现在开始专职骗钱,骗来的钱都不够你的项目支持一年啊。”
彼得·伯顿用什么手段赚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赚来的钱能够让麦克尼尔和其他同伴过上相当体面的生活、摆脱由于手头拮据而处处受到牵制的状态。伯顿曾经在一次会议上对他的战友们说,若是他们不想方设法地到处赚钱,届时为了吃饱一顿饭而被别人雇佣着去犯罪的就会是他们了。
再次见到麦克尼尔时,舒勒着实吃惊不小。穿着背带裤的麦克尼尔浑身上下沾满白浆,头发上也带着几块油漆。他和其他装修工人一起爬着脚手架,由于听到舒勒的喊声而差一点摔下来。
“这是保持高强度运动状态,没错。”他尴尬地对舒勒解释着,“……我去换衣服。”
半个小时以后,恢复了体面的麦克尼尔同舒勒返回他们在附近的住处,打算和舒勒商讨调整计划的细节问题。刚一进门,舒勒便看到一幅巨大的全息投影地图挡在了客厅中央位置,上面分明标注着中南半岛北部地区的对峙状况,连东盟军各作战部队的名称和地点都详细地显示出来。不仅如此,大部分墙纸上悬挂着各种不同规格的地图,这些地图上同样被麦克尼尔画出的记号塞满,以至于作为严格意义外行的舒勒无法从中获取到什么有效信息。
这些地图是根据媒体公布的新闻而制作的,当新闻失真时,得出的结论自然也缺乏参考价值。兴亚会聪明地没有试图阻止媒体的报道,诱导不同的媒体之间互相厮杀才削弱他们所受到的挑战。中南半岛北部地区发生的武装冲突该如何定性,成为了媒体人士争论的重点话题之一,这也使得兴亚会得以用稍微简略的方式公开东盟军最近的战况。
“奇怪,兴亚会说东盟军剿灭匪徒的战斗十分顺利,但从你的地图上来看……”舒勒坐在沙发上,打开空调,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很懂这些,虽然我在eu军事委员会也看过一些战报……他们已经被迫撤退到了北方的少数主要城市中。”
“舒勒,战报会骗人,但是战线不会。”麦克尼尔递给舒勒一瓶可乐,被舒勒婉拒了,“尽管东盟军在战区实施了信息管制——包括全面停止网络服务——然而他们无法回避交战地点不断地向南移动的事实。”说到这里,他打开了可乐瓶,指着中南半岛南部几处涂成绿色的区域,“由于自由南洋联军正在南下,中南半岛南部最近才会多次发生当地公民杀死派驻官员等事件。”
理论上,东盟军应当完全服从新加坡方面的指挥,而命令是否能够得到落实则要看这些命令在多大程度上符合相应军阀的需求。不属于东盟军的民间武装组织过去很难和东盟军对抗,因为大部分东盟军将领有一个共识:无论他们为了争夺地盘而进行的厮杀激烈到什么程度,都不能让东盟军以外的第三方势力搅局。因此,自东盟建立以来,非东盟军武装组织所能到达的极限便是当年由兴亚会建立的吕宋共和国。
然而,仅凭麦克尼尔一个人坐在新加坡看着各种新闻胡思乱想,他是不可能勾勒出真实的战况的。为此,迪迪埃·博尚主动请缨,前往柬埔寨一带调查物资运输情况,这是确保麦克尼尔能够从混乱的虚假消息中察觉真相的重要保障。虽然他对博尚的隐瞒仍然有些不满,但博尚所能联系上的那位大人物对他们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
“原来是压制民间武装的军阀被大幅度削弱导致这些民间武装获得了生存空间。”舒勒这一次总算听懂了麦克尼尔的讲解,“我想,咱们的意见是相同的,那就是必须先把这些在中南半岛北部的武装组织歼灭,或者至少让激烈的战斗结束,这样才能让兴亚会和韩议长为我们的计划分配更多的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