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桑松司令官的秘书在这里办事,看来这起意外注定要成为我的过失。”尼古拉斯·王用一种绅士的语气对麦克尼尔说道,“谁会想得到日本人再三声称绝对安全的武装机器人会冲入市区呢?唉,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们一开始就该想办法阻止他们在市内布置这些地面无人机。”
“王中校,日本人不会接受这种条件。”麦克尼尔想起了另一个王上校——澳洲的华人王双——但双方之间除了族群身份之外找不出任何共同点,“另外,日本人既没有动机也没有必要这么做。我们双方之间是盟友,让地面无人机在盟友的地盘上肆虐只会破坏双方的合作关系。在我看来,无人机引发的意外可能是试图破坏合作关系的那些叛军……哦,抱歉,我应该称之为匪徒,总之是他们的间谍犯下的罪行。”
“没错,这也证明伊德里斯沙阿的调查失败了。”尼古拉斯·王似乎相信了麦克尼尔的说法,“可得在韩议长动怒之前把那些人抓出来,不能让他们逃掉。”
这样的表现正中麦克尼尔下怀,他顺势向对方建议请求和日本人共同进行调查。目前为止,没有人敢在东盟随便得罪日本人,冒着惹火日本人的风险进行大范围搜查无疑会葬送当事人的前途。麦克尼尔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个人得失,然而他必须以自己的身份作为推进计划的跳板。让尼古拉斯·王代替他提出这个请求,麦克尼尔就有信心浑水摸鱼、在不引起日本人警觉的情况下完成调查。
事情的发展出乎麦克尼尔的意料——实在是太顺利了。尼古拉斯·王竟然轻易地同意了他的意见,尽管这位年轻气盛的青年军官相对谨慎地表态说要在这件事上请求韩处安的同意后才能采取行动,但紧接着就有东盟军士兵持续封锁现场并拦截了试图闯入的几名日本人。虽然心中怀着重重疑虑,迈克尔·麦克尼尔决定暂时认定尼古拉斯·王的作用。和尼古拉斯·王约定了搜查的大致时间后,麦克尼尔同阿南达离开现场,准备去接应将博尚转移后急需和他们会合的伯顿。
“你能听懂这些日本人在说什么吗?”麦克尼尔从车子里指着窗外骂骂咧咧的几名日本商人。
“他们为武装机器人的失控而苦恼。”阿南达马上回答道,“……这可能会给他们的生意带来巨额的经济损失,光是取消的订单就可能重创他们的公司。”说到这里,泰族青年疑惑地看着麦克尼尔,“但……您不是会说日语吗?上一次日本人的代表来我们这里——”
“我只会说几句,而且说得很糟糕,就像是对着读音勉强把句子念出来的初学者一样。”麦克尼尔做出夸张的尴尬笑声,“不说这些了,咱们现在去接应伯顿,他肯定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却说彼得·伯顿在同意了麦克尼尔的请求后,立刻动身赶往博尚所在的医院,并要求伊德里斯沙阿那些需要全天候轮流待命的侍从官们前来接应他。其中一名疑似准备赶往武装机器人袭击事件现场的侍从官临时改变了行程,不然伯顿想要步行赶往医院必然会耽误时间。大量载着伤员的车辆堵塞了交通,以至于伯顿不得不在离医院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下车步行。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胡坦班达的警方被忽然涌上街头的海量人员弄得焦头烂额的局面,伊德里斯沙阿的封锁措施遭遇了严重的挫败。
孤身一人的伯顿进入医院,不由分说,找到了受医护人员重重看护的病房,当即就要把博尚拖走。受到伊德里斯沙阿嘱托的医护人员不认识伯顿,他们虽然接到了通知,然而伊德里斯沙阿出于保密考虑而没有向这些医护人员公布麦克尼尔和伯顿的相貌。把伯顿误认为是前来暗杀博尚的杀手后,惊恐的医生们招呼埋伏已久的护工一拥而上,把伯顿打倒在地,伯顿没料到他在医院里得到如此招待,猝不及防之下被擒,多亏随后赶来的侍从官予以澄清,他们这才得以平安无事地护送博尚悄然离开医院、前往伊德里斯沙阿准备的另一处安全屋。
成功地将手术后昏迷不醒的博尚送走后,彼得·伯顿陷入了茫然之中。在这场能够决定东盟命运的各方势力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他和麦克尼尔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甚至不配被称为棋子。博尚不明不白地被刺杀,生死未卜,他们却连敌人的真面目都找不出来。
“有时候与魔鬼做交易似乎是摆脱眼前困境的唯一办法了。”一个仿佛从深渊中爬出来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我总觉得我们这个团队当中的每个人都非常熟悉你的作风,但没有任何人能拒绝你开出的条件。”伯顿知道是谁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在这灯火通明的夜晚,由于袭击事件的发生而重新恢复了白日川流不息景象的街道上,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他并和他说话的也只有那个把他们所有人带上了这条不归路的神秘人,“你总是能在我们最无助的时候跳出来。”
浑身上下裹在黑色长袍中、只露出头部的李林向伯顿投来了一个戏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