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达,你说我该怎么让本地的居民不再加入叛军呢?”路过爆炸留下的那个大坑,麦克尼尔忧伤地隔着绿色的河水遥望另一侧的俘虏营。
“我听您的。”泰族青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迈克尔·麦克尼尔转着手里的新草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我要的是听你的意见。”他指了指阿南达,“刚才你听我说巴希尔先生见识得太少,那是因为他从生下来就一直住在马尼拉这么一个安全的城市里,从小到大受到古教授的继承者们的保护……你不一样,我们都在自己的人生中经历了许多的磨难,军事上我见得多,生活上你见得多。”
他们又一同向着河对岸走去,经过了一座摇摇欲坠的石桥。两人都保持着沉默,直到双方到达了石桥的另一侧之后,阿南达才给出了他的建议。
“我想,也许应该让他们从不同的角度看一看他们的事业带来了什么。”翻译说道,“他们也许相信自己的反叛是为了对抗已经无法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的这个世界,那么还有更多人能够正常地生活下去,为什么他们就做不到呢?相反,是他们毁掉了别人的人生。”
“这倒是个办法,我喜欢。”麦克尼尔吹了个口哨,“我这就组织一场参观,让这些俘虏去看看那些被他们的战友炸死的无辜市民的亲朋好友何等悲惨地在医院里哭嚎着求他们的亲人复活……哦,也许还应该分门别类地针对不同的人群设计不同的拉拢办法。”
只有在他们愉快地构思对付叛军的新方法时,麦克尼尔的心情才会变得轻松一些。进入那处临时寻找的俘虏营之前,麦克尼尔决定预先准备一些专门对付俘虏的糖衣炮弹。他知道附近有一家商店,到这家商店购物的都是居住在附近的破败居民楼中的老人,没有谁会把这家商店当成主要的攻击目标。
在那商店门口,他尴尬地遇见了嘴里叼着烟的伯顿。
“麦克尼尔,你听我解释。”伯顿手忙脚乱地把烟盒塞进口袋里,“……这,这是个误会!我在今天之前就从来没有离开过……”
“好了,我没有心思听我一直坚守着约定只不过在到期之前忍不住结果不幸地被你抓住这样的辩解,反正因为抽烟喝酒误事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麦克尼尔没有责怪他,但那活像是关爱精神病人的眼神还是让伯顿吓得哆嗦了一下,“咱们先不说这件事……你有什么收获吗?”
其他当地居民参加叛军确实不值得麦克尼尔大惊小怪,但伯顿查出其中有他们安排的工人后,麦克尼尔就坐不住了。他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说服老谷县的官员们将被关进监狱的乞丐和仅仅因犯罪系数超过1而被送进监狱的潜在罪犯释放并送到工地,当时他还沾沾自喜地说老谷县从此不会再有任何失业人口,没想到那些人居然投靠了自由南洋联军。此时此刻,他诚心诚意地向上帝祈祷,只希望这是个例而不是普遍现象。
“按你所说的,既不能把他们随便杀了,也不能关回监狱里。”伯顿也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对付这些游击队员,况且他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我们把无业游民和乞丐变成了有一份工作的正常市民,没想到他们还是选择了投靠叛军。”
“伯顿,我们自己夸耀的东西就要我们来维持,如果这些人被送回监狱,那就证明我们的计划失败了,老谷县所有官员和北圻州的东盟军指挥官都会觉得我们和我们代表的桑松将军是无能的。”麦克尼尔思考着该怎么把这些俘虏进行独特的废物利用,“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记住我的安排。不能虐待俘虏,更不能处决俘虏。我们得留着这些人……在他们被证明毫无利用价值之前,我们还不能抛弃他们。”
“这可难办,我几乎无法约束那些民兵。他们不懂纪律,只懂暴力。”伯顿一听麦克尼尔的建议便连连摇头否定,“而且,我们所主张的一切对他们缺乏威慑力。这里是中南半岛北方,兴亚会控制力最薄弱的地方之一,别说兴亚会了,就连东盟的法律在当地的效力都弱于家族的家法族规和传统风俗。”
“尽力去做就好。”麦克尼尔从阿南达手中拿过了装有礼物的包裹,“工人的事情暂时交给你处理,我先想办法就学生叛逃的事情给巴希尔一个交代。”
伯顿不以为然,他对麦克尼尔的说法基本上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麦克尼尔说某件事有成功的把握,他必然会去做,而他本人在这一过程中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全是凭借着个人能力和理性去将其完成。用伯顿的说法,让他来主政老谷县,他的办法便是大开杀戒,直到杀得没人再敢投靠叛军为止。
……字面意义上的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