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在得知我计划把你安排到香巴拉浮岛的国家宪兵司令部当文职人员之后,马上让你的同伙帮忙安排辅助人员,是不是?”麦克尼尔的额头上鼓起了血管,“我前段时间得知他们试图给一个身份不明的同伙安排这样的身份,最近才确认。”
“是。”
“你他*的连狡辩都不会吗!?”麦克尼尔勃然大怒,从椅子上跳起来,把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一脚踢翻,举着他能抓到的一切东西摔来摔去,“混账东西,现在你像个待宰的肥猪一样只会哼哼着是是是,那你之前在想什么?嗯?喂,站起来反驳几句,跟我狡辩几句,会不会?”他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是要自言自语着加速将自己激怒的废话,“哈巴狗一样的东西……我实在是瞎了眼才把你当个人看,还他*的竟然真的给你做起人生职业规划了!”
麦克尼尔一个人暴跳如雷地站在房间里怒骂了十分钟才停下来,幸亏房间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不然他们一定会争先恐后地冲进来帮着麦克尼尔出气。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麦克尼尔就恢复了那副冷漠的表情,把踢翻的椅子放回桌子前,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又拿出了两个杯子,摆在桌面上。
“刚才我没控制好情绪,你别在意。”他喘着粗气,给两个杯子里倒满了酒,“人呢,面对自己想不通的事情,除了生气之外也没什么好做的。按老规矩,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什么都不说,那我就把马卡洛夫抓到这里来和你当面对质;第二,趁着我还有耐心,把该交代的罪行都说明白,我会考虑从轻处罚。”他向后仰去,柔和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着急把你置于死地只会让别人误以为我在销毁犯罪证据,毕竟,他们会以此为由认定我也是同犯。”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阿南达一言不发地接过酒杯,像个木偶一样保持着静止姿态。
“您刚才说错了,麦克尼尔先生。”阿南达喝完了杯子里的葡萄酒,“我跟您所说的青衫军毫无关系,您也不能因为他们和马卡洛夫先生之间是盟友而把我看作他们的同谋。”
“行,这种话你可以等着上法庭的时候说,我想东盟的法官们会很愿意分析两个同时和某个犯罪集团存在关联的独立犯罪集团或个人之间是否算得上同伙。”麦克尼尔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分地纠结,“那我暂且相信你的说法:钟复明集团不是你的同伙,只有马卡洛夫是。马卡洛夫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这么忠诚地为他卖命?”
泰族青年低下了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像这种喝葡萄酒的方法若是被伯顿或博尚看在眼里,他们两个一定会达成共识并直呼暴殄天物,可惜这个房间里没有专业的品鉴大师,只有不懂附庸风雅的杀人机器和间谍。
“我想用一个例子做解释。”阿南达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沙哑了许多。
“我有耐心,请讲吧。”
“我19岁那年,在柬埔寨或者说高棉,做一份危险的工作。”听着阿南达的讲述,麦克尼尔的思绪也回到了东盟战乱时代最黑暗的岁月,他曾经从吴苏拉口中听到过类似的描述,那是真正意义上生灵涂炭的绝望时代,“当时跟我一起工作的还有很多同龄人,我们的任务是帮着当地的一个军阀走私物资。不过,收益到不了我们的手里,而是落入管理我们这群人的黑帮头目的口袋里,他给我们多少钱则全看他自己的心情。有的时候,为了能吃饱下一顿饭,我们就得在他面前学狗叫、把自己当小丑一样表演节目让他高兴。”
麦克尼尔没有说话,他主动给阿南达倒上了下一杯酒。
“有一天,敌对军阀手下的一个上尉找到了我们,他请我吃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顿饱饭。一个星期之后,我拎着我原先效忠的那个军阀的脑袋投奔了他的敌人。”阿南达没忘记向麦克尼尔道谢,尽管他自己早已身陷囹圄,“……我知道您说不定会觉得这些故事很好笑而且很荒谬,会觉得为什么世上有人竟然能为了多吃一口饭就放弃尊严、为了吃一顿饱饭就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去杀人。那就是我自小到大见到的事实,在这鬼地方,只要你能让一个吃不饱饭的人吃饱一次并且向他承诺以后都能吃饱,那人的身心就全都被你俘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