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沉默了一阵,他摘下头盔,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再把挂着伪装网的头盔戴回去,也没有注意是不是有一些小虫子钻进了他的头盔里。他向旁边迈出几步,和伯顿讨论着处理方案,必须得让除了他们的敌人之外的各方都能感到满意,或者说让不满意的人永远没有发言的机会。
时值23年3月,迈克尔·麦克尼尔和他那些同样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战友们的意识降临在这个平行世界已经有3个月了。他还没能找到埃贡·舒勒和岛田真司的下落,也同样不知道卡萨德亲王的去向,即便卡萨德亲王可能仍然是某个阿拉伯国家的王子——23年的互联网还算不上普及,他们也不可能拿到智能手机。
来到新世界的3个月中,麦克尼尔迅速地掌握了这个平行世界和他过去所经历的一些平行世界的差异。根据埃贡·舒勒过去所做的统计和分析,以及岛田真司从马卡洛夫的描述中获取的情报,如果某个平行世界的近现代历史和他们自己的世界历史几乎相同,那么作为盟国最大对手的俄国要么在1991年输掉冷战要么就是在那之前或稍后让全世界卷入另一场更加剧烈的冲突从而导致冷战变成了热战,正如麦克尼尔印象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那样。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对美利坚合众国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对优势还是感到满意的。尽管俄国人勉强多支撑了1年,其收获不过是让合众国更全面地赢得了冷战。放眼全球,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挑战合众国,也没有任何一个经济体敢对合众国说不。eu仍然是合众国的可靠盟友,而合众国的竞争对手比麦克尼尔所了解的更加四分五裂、宛如马赛克。看来他注定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亚太联盟或是类似大东合众国、大亚联合一样的新兴霸权了。
“也许你赌赢了,伯顿。”麦克尼尔不得不向伯顿承认自己的失误,“看来你对李林的游戏规则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是我目前所见的最让我满意的合众国之一。”
“我可不认为我们能赢过一个魔鬼,魔鬼只会让我们产生赢了或者将要赢的错觉。”伯顿倒是清醒得很,“失去对手不一定是什么好事,麦克尼尔。那种既有挑战性又不致命的对手能够让你变得勤奋、自觉地改正各种缺点以便更好地应对竞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看重合众国的长期发展规划了?”麦克尼尔为伯顿的观点感到震惊,他一度怀疑伯顿被人偷梁换柱了,“说真的,这种观点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会受欢迎,大家更喜欢庆祝胜利并且无视潜在的风险。”
“我可没有改变什么,我只是想让自己能更长久地享乐罢了。”伯顿哈哈大笑,“国王或是富豪有时候会比常人更加拼命地工作,因为他们知道那是维持自己当前生活状况的必要代价。那些看不清这一点而只顾着享乐的,早就被历史淘汰掉了。不过……”他说到这里时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就是像奥匈帝国的弗朗茨·约瑟夫一世那样拼命的人也不可能对抗历史的潮流,决定结果的并不是他们自己是否曾经努力地工作过。”
伯顿还是那个伯顿,麦克尼尔想着。不谈居高临下的事后诸葛亮言论,这个世界的合众国及其公民无疑是幸运的,他们没有被扼杀在摇篮中,不必面对新冰期和饥荒,也不用面对第三次世界大战或外星人入侵,而且看起来根本没有崩溃的迹象。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至少麦克尼尔是这么认为的。警惕性需要用许多惨痛的教训换取,而这些损失却都要公民来承担。
为了让合众国的公民们能够自由地幸福生活,永远需要有人在海外保护他们的利益。
彼得·伯顿拿起腰间的通讯装置,开始和上级联络。几分钟后,他返回麦克尼尔身旁,把上级的处理意见告诉了麦克尼尔,并抱怨说,如果他们手里还有无人机,办类似的事情肯定会更高效、更方便,而且也会少了许多麻烦。
“那么,我们得避免成为双手直接沾上鲜血的那一批人。”麦克尼尔回头观望着被士兵们包围的平民,“……但是,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类似的事情还是在不断地上演。十几年前的时候,合众国面对的是漫山遍野的游击队和心怀不满的平民,现在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人会欢迎入侵者,麦克尼尔。”伯顿劝他打消顾虑,“而且,我们也无法预知这些人究竟有没有策划着和我们作对……如果他们确实勾结敌人,那么我们对他们的善意反而会让许多同伴丧命。而一旦我们对他们开枪,杀死一个人只会令更多人成为敌人,最终形成了恶性循环。我也知道那些理论……可是,说句难听的,这地方就不会有多少平民发自内心地支持我们。”
“我懂。”麦克尼尔和伯顿转过身,向着正在和老人聊天的艾哈迈德走去,“对入侵者的仇恨是最符合人类天性的一种情感,哪怕我们声称而且确实给他们带来了自由,事实仍旧是我们扮演了入侵者的角色。”
麦克尼尔的心情很复杂,他最近一直在思考李林把他和伯顿丢到这地方的用意。这里是伊拉克,自十几年前的海湾战争结束后就和被美国分离出来的库尔德斯坦一样处于美军的控制下,成为了合众国在中东的又一个重要踏板。由于合众国的铁杆盟友沙特阿拉伯王国在2世纪9年代经历了规模惊人的内乱并分离出了目前仍保持中立的拉希德阿拉伯王国,对伊拉克和库尔德斯坦的有效控制必不可少。不然,合众国的另一个盟友以色列恐怕会陷入不利局面中。
但是,麦克尼尔一向不认为这里除了石油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他关心的东西。也许他需要用自己的实际探索去寻找那个重要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