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职尽责的技术人员还在忙活着,车间里充满了刺鼻的气味。这些维修人员当中,有些是美军士官和士兵,另一些则是美军从当地雇佣的辅助人员。今日不比以往,前线每死掉一个美军士兵,对后方造成的恶劣影响都是显而易见的,尽可能地把压力转嫁给当地人才是明智之举。麦克尼尔左顾右盼也没有找到哈罗德·布朗,他料想那个日理万机的吉欧特隆公司董事不会纡尊降贵来到满是油污的修理厂视察,没有哪个坐惯了办公室的人能克服舒适区的阻力。
加文·琼斯上尉就坐在修理区旁边,不时地吆喝几句。他身后的几名吉欧特隆公司雇员离得更远一些,让这些人来到维修厂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长官。”麦克尼尔规规矩矩地走到上司身边向他敬礼,“把这东西搞回来,可花费了我们不少力气。”
“没错,现在吉欧特隆公司也没有理由再把它从我们手里调走了。”琼斯上尉不停地打量着这架躺在他面前的m9型as机甲,它象征着美利坚合众国军事科技的最新结晶,代表着合众国在第三代as机甲的研发中取得了无与伦比的优势。他们没有理由留下更多的as机甲,与其等待着上级终于不耐烦地把他们平时搜刮的旧型号as机甲强行收回,还不如趁着更新换代的机会把旧as机甲扔给伊拉克军队或库尔德军队以换取一笔额外的收益。
年轻的美军士官站在长官身旁,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把他想说的话说出去。琼斯上尉没有主动要求麦克尼尔把交战录像给他看,麦克尼尔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有时候互相保持默契就是最好的结局。他们还没有和吉欧特隆对抗的本钱,而且麦克尼尔并不想当一个先收了别人的好处又立即反过来利用刚刚获取到的资源对付原来的恩人的忘恩负义之徒——哪怕扮演恩人角色的家伙可能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刚才的念头。
“我觉得我们的重点应该是伊拉克。”麦克尼尔笔直地伫立在琼斯上尉身旁,像极了合格的保镖,“库尔德人……他们在内部没有敌人,而外部的四个假想敌里,威胁最大的两个又都是我国的盟友。把他们继续武装起来,很浪费资源,而且北部的kdp和南部的puk说不定会同时拿着我们资助的东西内斗。但是伊拉克人很需要这些武器装备去对付包括信仰卫士团在内的各类武装组织,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起信仰卫士团,他们最近的活动有些嚣张了。”琼斯上尉同意麦克尼尔的说法,“在此之前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吉欧特隆公司的东西也能轻易地丢失。刚才我还在和吉欧特隆公司派来的代表说,假如我们到那架as机甲失踪的地点附近去追查,说不定就可以发现一个隐藏起来的反合众国武装组织据点。”
“完全赞同,上尉。”
谁知琼斯上尉刚才说的一连串废话都是为了给把交涉工作丢给麦克尼尔做铺垫,时机一成熟,他就借口要去营指挥部开会,转身离开了维修厂。这也没什么,麦克尼尔在没有长官在场的情况下说不定能和吉欧特隆公司的代表聊得更开心一些,然而他很快失望地发现这几名衣冠整齐的代表也缺乏兴趣。不,严格来说,他们只是对手边的工作提不起兴趣。
其中一名代表说,要不是吉欧特隆公司及其附属企业会给到战区出差的人发放一笔丰厚的额外补贴,他才不想跑到这种鬼地方受罪。
“那您不还是来了嘛?”麦克尼尔哭笑不得。
“唉,假如给我一次再做选择的机会,我宁可不要这份额外收入也得回国。”那名代表愁眉苦脸地抱怨着,“有钱……有钱有什么用?在这活见鬼的地方,根本花不出去……我在家庭里的作用跟死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功能就是打钱,鬼知道我妻子把我的钱都花到哪去了,说不定她还在用我的钱养其他男人呢。”
碰上这种场合,彼得·伯顿大概会用他丰富的经验说,相反的情况也是会发生的。很久以前伯顿和麦克尼尔讨论金钱在维持人际关系中的作用时,他十分形象地说,理性和感性互相交织的价值取向使得金钱和财富只能在某个特定场合、特定时间点发挥近乎全能的作用,此外则很容易受到各种限制从而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