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调回到麦克尼尔和伯顿刚刚和卡萨德取得联系的第二天,左右为难的卡萨德不得不想办法处理积压在他手里的货物。他出于好心而疯狂地从其他人贩子或自发出卖自身的那些卖主手里购买来了许多无业游民,眼下这些人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原本寄希望于将自己出售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生活的人们当然想不到其实本该有更悲惨的下场等待着他们,但他们只知道卡萨德给他们的待遇和自己原先设想的场景完全不同。
就在这些开始有些后悔的商品们产生了不安情绪的同时,卡萨德仍在寻找着可靠的下游买家。他不能把这么多人长期积压在自己手里,一来他必须得想办法摆脱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名头,二来万一罗马尼亚警方突然找上门来,百口莫辩的卡萨德恐怕也找不出什么为自己辩护的借口,届时沙特阿拉伯某王子涉嫌贩卖人口就会成为当地的超级大新闻。于是,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善良的买家来接收他手里的这批货物,甚至不介意去联系某些农场主或工厂负责人。
尽管卡萨德使用了种种欺诈手段来哄骗这些下游买家接收他的货物,但没人希望花钱买来不能为自己创造任何价值——哪怕是情绪价值也行——的废物。把自己定位成了金丝雀的人们,如今正面临缺乏可靠买家的危机:巨大的经济压力让大部分人丧失了寻欢作乐的闲情逸致。越来越焦虑的卡萨德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再次拓展了他的联系网络,不料却有了意外的收获。一家医疗企业联系他,称自己需要一些志愿者来接受新药品测试。如释重负的卡萨德在听说对方需要大量志愿者以确认群体范围的真实疗效后,迫不及待地决定将手边积压的大部分人员出售给对方。
到这一步,交易还算是双方的共赢。本打算就这么把自己的交易情况告诉麦克尼尔的卡萨德本着稳妥起见的态度,决定再深究一下对方的背景,正是这最后的意外调查令卡萨德的疑虑陡增。
“乌克兰人?”伯顿不敢怠慢,他和麦克尼尔迅速地吃完了午餐并离开餐厅、开着车子赶去见卡萨德,一路上还在与麦克尼尔议论此事,“罗马尼亚离乌克兰这么近,多一些乌克兰商人也没什么。”
“没什么?”麦克尼尔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把伯顿压得立刻不敢说话了,“卡萨德已经说了,他怀疑这个机构和之前那个大批量购买夜店娼妓的神秘乌克兰买家有关……要不然,我先给你们两个举行一次辩论赛,谁赢了,我就按谁的说法去做。”
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从事见不得人的交易时,一定得确保自己拥有的力量足以承担风险。麦克尼尔和卡萨德约定到那家医疗机构附近碰面,一路上他不得不一直开着手机免提通话以收听卡萨德打探来的最新消息。这家私营医疗机构是乌克兰商人罗曼·雅科夫列维奇·舍甫琴科(romanyakovlevichshevchenko名下的产业,主打所谓干细胞疗法等医疗概念。一想起康斯坦丁·杰莱里自述说每次回家的时候不得不向亲朋好友声称自己工作的企业只卖概念不卖产品时的尴尬场面,麦克尼尔也不由得会心一笑,他完全理解固有观念与现实碰撞时的反差感。
卡萨德忙碌个不停,伯顿也没闲着。他为了赚够能让自己在罗马尼亚畅通无阻的资金而钻研罗马尼亚的金融市场,早已洞悉了其中的秘密。
“啊呀,我十分不建议购买他们的股票或是投资他们的任何一种产品——我是说,理念也算。”这次换成麦克尼尔开车,伯顿坐在后排搜索相关情报,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和搜索到的信息,很快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我看了看乌克兰人的新闻报道,这个叫舍甫琴科的男人因为身患淋巴癌且癌细胞到处转移,已经命在旦夕。他死之后,可预见的是他的儿子、女儿们很快就会为了争夺他的遗产而大打出手,到时候他名下的全部企业都会分崩离析……”
“……奇怪。”麦克尼尔嘀咕着,“自己家的老板快死了,按理说这些设立在境外的商业机构负责人应该多花点心思去应付下一任老板。对了,前段时间咱们到处打听消息的时候有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没啊。”伯顿不假思索地答道,“当时你说罗马尼亚本地医疗机构和墓地已经够多了,所以我们没必要去联系外商……”
“早知如此就该提高警惕的,之前的调查也是。”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今天补上也不迟。等我们回去之后,马上按原先那个流程和他们联系一次,打听打听他们的情况。”
“明白。”伯顿豪爽地拍了拍胸脯,“对话流程还是得我来写,编病历的工作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