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那我真的要感恩戴德了。”岛田真司听博尚这么说,只是摇了摇头,埋头继续吃他的拉面。做法国菜,博尚的水平还算合格,这其中既有努力也有天赋;超出这个范畴,可怜的法兰西绅士就黔驴技穷了,他没有麦克尼尔那么丰富的生存经验。尽管岛田真司早就吃出来面条的味道不对劲,他还是决定接受博尚的好意,而且他也不想和团队中目前行动自由度最大的人产生什么分歧,“不提这个了,麦克尼尔从来都不是有意的,咱们也都明白。博尚,我今天来这里找你,主要是商讨一下我们对待手头问题的具体策略。”
说着,岛田翻出身边的笔记本电脑,当着博尚的面打开。屏幕刚重新亮起,博尚就看到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新闻标题:
“停,你别念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博尚捂着脸,他那胡子拉碴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油光,“算我求你了。”
“哎呀,我很喜欢啊。”岛田真司这才关掉了那些网页,“听麦克尼尔说,我死后的日本下一代年轻人就经常看有着类似风格标题的新闻和娱乐杂志……开个玩笑,你这德语挺不错的。”
212年4月7日,位于德国慕尼黑的慕尼黑国家剧院被一伙食尸鬼劫匪袭击,劫匪头目嚣张地在网络上直播了自己的诉求并播出了部分战斗过程,一度让围攻建筑的食尸鬼搜查官一方有些被动,但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仍然以德国食尸鬼搜查官一方的胜利而告终。包括马蒂亚斯·贝尔蒙多等演员和卡萨德等观众在内的人质全部被成功解救,且无一伤亡,只有数人因受到了过度惊吓而不得不入院接受治疗。
排除那一百多名阵亡的食尸鬼搜查官不谈,这无疑是一场全面的胜利。事件告一段落后,德国和欧洲各国的公众舆论对此反应不一,且出现了严重的分裂。一部分公民要求采取极端手段对抗食尸鬼,连带着也要收拾那些给他们带来了灾难的难民;另一部分人则竭力要求避免仇恨蔓延,尽管他们还不至于疯狂得要求人们对食尸鬼宽宏大量。此时此刻,劫后余生的人质们的态度成为了宣传人士看重的风向标;是选择仇恨还是选择宽恕,全看这些人在接受采访时的态度了。
然而,还没等媒体人士和政客打好如意算盘,意想不到的悲剧就出现了。有数名人质在一个星期后突然销声匿迹,后经业内人士证实,他们在公共场合突然发了疯地一般咬人并因此而被赶到现场的食尸鬼搜查官逮捕。还没等德国食尸鬼搜查官们出来澄清,谣言早已满天飞,各种消息传得到处都是。人们好奇的是,那些毫发无损的人质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绑架案结束后突然表现得如此异常?
博尚不知道,他只是个毫无感情的情报传递机器。
“就德国的情况来说,我们已知的事实是这些人质目前表现得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食人症患者——僵尸——有一定的相似程度。”岛田真司打开了一个又一个嵌套的文件夹,博尚隐约看到里面有些容易让人联想到心理变态的标题,但他也没有声张,“不得不说,伯顿的预测这一次相当地准确……好,就是这个。”他点开了又一份文档,里面呈现出了他目前的研究内容,“当然,食人症患者是脑袋里只剩下了吃人这一种基本需求的……怪物。至于必须吃人才能活的食尸鬼,我其实更愿意把他们称作亚人。”
“你们日本人怎么称呼它们?”博尚好奇地看着岛田真司的研究数据,他看不懂其中的内容,显然岛田真司也没打算让他看懂。
“喰种。”岛田真司读出的却是和食尸鬼发音近乎一样的词汇,“我们那边把rc细胞增生物形成的食尸鬼捕食用器官叫赫子。那么,通过搜集了已有的研究资料和一些秘密档案后,我目前的看法是,我们所说的广泛存在于人类和食尸鬼体内且其他动物身上不具备的rc细胞,是一种经过了多次突变的多功能原始干细胞。”他滑动着鼠标,向下给博尚呈现出更多的第一手资料,“考虑到正常人的一生中有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得上rc细胞恶性增殖类的疾病,食尸鬼……也许并不是怪物,而是人。准确地说,他们全都是必定遗传的食尸鬼病患者。”
这样说来,彼得·伯顿的预测正确得离谱。上一次他们遇到的是食人症,不过食人症在引来足够严重的危害之前已经得到了全世界的重视;而现在,食尸鬼病——假设岛田真司的猜测是正确的——的患者却已经和普通人共处了几千年甚至更久,变得难以清除。当初坚定支持伯顿的只有麦克尼尔,岛田真司的临阵倒戈纯属看热闹心态作祟。因此,他现在也不会故作姿态地去再次感谢伯顿的先见之明。
简而言之,岛田真司根本不敢公布他的研究结果。他如果敢对公众说食尸鬼不是怪物而是一群病人、是有可能通过一些现在未知的医学手段挽救的,到时候疯狂的人们就会先集结起来把他分而食之。不必提食尸鬼,看看人类对待同类的态度罢,那些涌入欧洲的难民已经让某些人引以为豪的人性承受了过分沉重的考验。这不是什么决定大是大非的问题,而是对立场的考验。
迈克尔·麦克尼尔和其他人目前暂时还在接受gfg的庇护,直到慕尼黑国家剧院袭击事件的余波彻底消散后他们才能悠闲自在地溜回罗马尼亚。在那之前,主动权掌握在留守的岛田真司和博尚手中。伴随着自由度获得提升,两人惊讶地发现他们既没有资源也没有时间,哪怕勉强维持麦克尼尔离开前的局势都有些勉强。
岛田真司有许多大胆的设想,而他需要一个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