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贡·舒勒被闹铃吵醒时,手表上的时针刚过凌晨四点。没戴眼镜的光头学者首先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的全部通讯装置,他一眼就看到了麦克尼尔给他发来的最新消息。他又确认了一遍,而后松了一口气,躺在睡袋里思考了一阵。
“岛田啊,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过了一会,舒勒又联系了同样没睡好觉的岛田真司,“大家都等着你呢。”
“我不是一直在上班吗?”岛田真司先开了一句玩笑,以缓解一下休息时间被打扰时油然而生的气恼情绪,“……最近我有些担心事后不好收场,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光头的瑞士学者心领神会,他比岛田真司更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他曾经也做出过一些致命的错误选择。然而,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此刻的犹豫反而更加致命。于是,舒勒又劝了岛田真司几句,总算是打消了岛田真司的顾虑。和岛田真司谈好了行程后,舒勒没怎么耽搁,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地方。
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的岛田真司披上外套,右手抓过了鼠标,无意识地向下滑动着滚轮。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他眼前,其中也包括罗曼·舍甫琴科这个终究保全了名声的食尸鬼商人。只保全名声当然算不得什么,然而连名声都保不住显然更加可悲。
舒勒是对的,也是错的。对未知领域前沿的探索而带来的新科学理论和技术,似乎只是改变了问题的存在形式而未能触及其实质,这是舒勒始料未及的。与此同时,岛田真司仍然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他所产生的幻灭感还没有那么强烈。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理念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真理去从事科研工作的岛田真司就这样静静地躲在舒勒背后,等待着自己的晚辈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也许我有些悲观了,他们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人。”岛田真司自言自语着,“说不定他们可以做出一些有意义的改变。”
他打了个哈欠,思考着是不是该喝点咖啡。这些事本来处在伯顿的职责范围内,无奈伯顿跟随麦克尼尔去前线了,因此岛田真司不得不揽下了一部分原本由伯顿负责的工作。坦诚地讲,他不擅长这些,而且这样一来也很容易露馅,因此他更希望舒勒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紧接着麦克尼尔就把舒勒调到前线了。
“嗯……这是什么?”
望着出现在屏幕上的照片,岛田真司皱起了眉头。虽然照片的图像有些模糊不清,他还是能隐约分辨出位于照片正中央位置的是一座城堡。在罗马尼亚见到城堡不是什么稀奇事,即便其中一些城堡的历史只有几十年。
“太像了。”岛田真司喃喃自语着,“这不可能啊……”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窗前,那尚在晨曦笼罩下的城市笑着向他招手。莫名地焦虑的岛田真司回到电脑前,重新查看了一遍图像。他需要把照片变得更清晰一些才行,但他没有掌握相关的技巧。
望着照片上那呈现出深色并与密林浑然一体的城堡,一个名字浮现在岛田真司的心头:
尤里·纳尔莫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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