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的电流噪音让两人的思绪被干扰了片刻。不必说,那正是整合运动的宣传人员,他们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为整合运动梦想中的巴西而奉献着。
圣保罗,这座起义军首义之城,正在联邦军的严厉管制下洗去接近半年的起义为它带来的一切光彩。整合运动的宣传人员走遍大街小巷,向圣保罗的市民们公布起义军的险恶用心——包括但不限于妄图要圣保罗脱离联邦、重建圣保罗对联邦大权的垄断、为了维持咖啡产业的支配地位而变相强迫更多公民从事自咖啡价格因经济因素暴跌后一蹶不振的咖啡行业相关工作……如此一番悉心教导下,原先热情地支持起义军的圣保罗公民们多少有些动摇了,而且他们永远没办法向起义军确认这些说法的真伪。
不,也还有一些人可以作证,比如那些投降了联邦军的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指挥官们。
“等到他们结束封锁之后,我们回里约热内卢。”岛田真司下定了决心,他不想留在这座城市了,“我记得整合运动应该私下建立了一些用来训练魔法师的设施,我本人有幸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接下来,我们需要获取和这些设施相关的情报,同时也要想办法找到卡萨德。有那个王子协助的话,我们的工作会更顺利一些。”
“说起这个,我知道一些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而且其中有一位就在圣保罗。”舒勒听到岛田真司自述曾经进过类似的实验设施时,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我把他找来见你,你来试一试他。”
时候还早。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岛田真司打算到圣保罗大学外面转转,但舒勒很不放心并坚持要求自己推着岛田真司出去。此举遭到了岛田真司本人的坚决反对,然而身体并未恢复的日本学者除了口头抗议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很不情愿地被埃贡·舒勒推到了外面去散心。他们找了一家餐厅,那餐厅的布置让两人不禁想起了由麦克尼尔和博尚经营的餐馆。
“我不该给你添这么多麻烦的。”岛田真司郁闷地吃着午饭,他点了一份圣保罗当地口味的牛排,这是他离开医院后第一顿正式的大吃大喝活动,“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又不是成了真正的残疾人……”
“岛田,你在日本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以为你对某些风险有着更深刻的认识。”舒勒指着袖套上的整合运动标志,“没我跟你一起出门,哪天你在外出的时候被他们拖进某个角落里宰了也不稀奇。”
岛田真司郁闷地吸了吸鼻子,继续吃饭。他打心眼里不想麻烦舒勒再照料他了,那不仅耽误了舒勒宝贵的时间,而且只会让他岛田真司显得更无能。然而,一想到舒勒所说的那些风险,岛田真司的勇气又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以前两次遭遇性命之忧时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餐厅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另有其他几名顾客。这些人的打扮都不太体面,有些人的脸上还挂着污渍,不过跟同样不怎么体面的老板和侍者比起来,顾客的不体面反而没那么重要了。长时间的物资短缺让饥饿成为了令许多圣保罗市民印象深刻的教训,这些教训也许能够提醒他们日后离类似的事情远些为好。有几名顾客看到了舒勒右臂上佩戴的整合运动袖套,便忽然大声地谈论起最近的事情,言语之间也没什么逻辑。
市民的热情有多少倾泻给了起义军,如今就有多少奉献给了整合运动,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因重新获得了充足的食物而对整合运动感恩戴德的市民们有时会在角落里议论着整合运动发生的那些令人惊喜的变化,同样的议论也出现在了餐厅中,而且也许是餐厅的经营者所乐见的,那总比某些仍然支持起义的市民大放厥词地搅了他的生意要好得多了。
想象中的大规模抵抗没有发生,第二次起义也没有出现。起初有些人跟着岛田真司一同被逮捕并在随后被处决,在那之后一切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常态。坐在宽敞明亮的餐厅里,身体上铭记着那几个暗无天日的日子给他带来的伤痛的岛田真司品尝着烤糊的牛排,心中感慨万千。心灵科技终究在以某种强硬的方式改变人的思维,有些人不靠它就能做到同样的事情,而且更隐蔽。
“感觉到了吗?”舒勒停下了手中的刀叉,他抬起头看着岛田真司,想从对方那呆滞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这座城市。”
“恢复了以前的活力,正在快速地摆脱战争带来的恶劣影响。”岛田真司稍加思索,平静地说着他对今日的圣保罗的印象,“即使存在观点和立场上的种种分歧,我还是要承认他们的能力确实出众。不过,能力强悍的团体若是打定主意去做某些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制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