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很严重。”抱着文件的岛田真司稍加思索,提出了几个对于辛特拉而言完全无法解答的问题,“例如,该治疗魔法是否需要物理接触?使用者的精神状态和效果之间的量化关系是什么?这种治疗修复生物组织的过程中,细胞寿命是否受到了影响?你们只写了个很……简略的描述,用这种态度是没法建立魔法师部队或能够成熟地从事某一行业的魔法师团队的。”
哑口无言的辛特拉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岛田真司,他甚至开始觉得岛田真司所说的也许是正确的。坦白地讲,他也不是很了解整合运动建设魔法师部队的具体进度。那些经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才得以走出暗无天日的实验室的魔法师们对一切守口如瓶,只想享受着他们今日用过去的苦难换来的待遇,其中几乎没有人想要去改变造成了这一切的现状:就算有,其他人也会阻止这些异类的。
在岛田真司看来,整合运动过去所做的工作能取得成果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奇迹,他无法想象这些人凭着经验和对现象的归纳而从实验对象中找出了一些疑似魔法师的成功案例,虽说他先要确认那些人究竟是魔法师还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告诉辛特拉回去记得重新拟定一份计划后,岛田真司送走了这个最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黑人魔法师,过了几分钟后才出门去找舒勒。
舒勒的实验室就在楼上,离岛田真司很近。平时总是很忙碌的光头学者今天没有做实验,角落里的箱子和上面的封条、标签暴露了他近日的打算——和岛田真司一同返回里约热内卢。
“他们什么都没有,连用来测试魔法的相关设备都没有……”岛田真司向着新结交的老友大倒苦水,“这群人统治巴西已经有两年多了,找德国或是日本买些设备应该不难。”
“我们两个就是这里的德国人和日本人,再来个意大利人,就凑齐某些平行世界里的轴心国了。”舒勒卷起袖子,把几个轻一些的箱子堆叠在一起。实验室显得更空旷了,那些设备和个人用品都已经被送走,也许过不了几天这里就会成为一间新办公室、成为某个文员或教授兢兢业业地为自己的事业耕耘的地方,“我们的队伍里却没有意大利人,还真是遗憾。”
“有。”岛田真司伸出了右手食指,“再仔细想想看。”
“……卡萨德?”舒勒皱起了眉头,他不愿意拿别人的心理阴影开玩笑,“利比亚还没有复国,他确实只能说自己是意大利人。但……”想到这里,舒勒的思维不由得发散开了,他这时才逐渐意识到岛田真司转述的麦克尼尔的想法也有一定的合理性,无论是仅为了生存还是为了避免一脚踩进李林给他们准备好的陷阱,“也许这只是个巧合,也许它就是答案。”
岛田真司休息了一阵,也上前和舒勒一同收拾行李。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并判断这是李林故意为之(那个操纵着一切的家伙喜欢用一系列巧合来诱使他们卷入冲突之中。“这或许是个暗示,舒勒。日本人,假德国人,假意大利人,会在同一条战线上合作。你看,我们已经不可能逃离这里,更别说和那些眼看着就要被赶进山谷里的起义军并肩作战了,那些人没法为我们提供必要的工作环境。”
他们很快就要乘着车子前往里约热内卢,而那些为了同一个目的地去奋战的起义军士兵们已经无缘和他们同行。从圣保罗到里约热内卢的这段路程是圣保罗起义军直到战败都没能走完的荆棘之路,帕拉伊巴河谷内的惨败断送了起义军迅速地攻克里约热内卢并消灭整合运动的全部希望。回顾过去几个月来发生的这一切,岛田真司只觉得恍如隔世,他甚至仍为自己能够奇迹般地生存下来而暗自庆幸。
但那些撤出了圣保罗的起义军士兵们还没有放弃抵抗,许多圣保罗士兵跟随第二步兵师撤退到了米纳斯吉拉斯、继续和整合运动对抗。在整合运动的优势变得不可动摇之前,舒勒和岛田真司要尽快地找到一个远程协助麦克尼尔等人的方法,那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着自己的研究、不必担心违反团队内的什么共识了。
1932年的最后一个星期,结束了在圣保罗的调查工作的舒勒在联邦军士兵们和一些整合运动民兵的护送下启程返回里约热内卢,他很讲究地在自己的报告中声明起义军从未取得过各种技术领域的实质进展。岛田真司写了一份类似的报告,他一面好奇舒勒是怎么说服整合运动领袖们相信其并不存在的魔法研究能力的,一面规规矩矩地在报告上签上了舒勒的名字。
办完这些杂务后,来自里约热内卢的访客们乘着从圣保罗大学搜到的半成品装甲列车返回里约热内卢。这是岛田真司第一次乘坐这个时代的火车,它们同他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用欣赏和批判兼具的目光打量这辆呈现出黑色的装甲列车的舒勒小声对岛田真司说,也许过早地完全应用蒸汽机并将其潜力开发到极致让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的思维都出现了一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