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研究伴随着不可避免的损耗,好在整合运动总是能够及时地为他补充足够的实验品。不过,一直对自己的处境有些担忧的岛田真司害怕他要是再无法取得进展就会被整合运动认定为阳奉阴违地损害整合运动的威信并浪费财物的叛徒,那时恐怕连舒勒都救不了他了。连日来,岛田真司的焦虑有增无减,他将自己所遇到的困难归结为不同平行世界的科学理论体系发展上的差异。
“您有什么建议吗?”岛田真司停下手中的笔,向着一直站在窗边晒太阳的宇治孝康询问道,“关于如何培训出合格的魔法师,也许您可以给出些很好的见解。”
“魔法师是天生的,不是能后天培养出来的。你们的世界或许没有那种种神奇的力量,如果有的话,你们便会清醒地意识到强大的力量往往会和某些血统有关。”宇治孝康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随意说了几句,大有劝岛田真司降低预期目标的用意,“我能理解你试图驯服这种力量的急切心情,但公平地讲,招募一个真正的魔法师从结果上而言比你培训出人工魔法师——如果能侥幸成功的话——更划算一些。”
“我有我的计划,老前辈。”岛田真司笑了笑,他的双颊忽地凹陷了进去,而后又鼓了起来,“如果我能把普通人训练成为魔法师并找出其中的秘密,那么到时候把哪一个群体训练成魔法师还不是我说了算?有了这一手,我的同胞就不会在巴西受到冷遇乃至歧视、屠杀了。哼,这就是不对外发动大规模战争的结果……连巴西都小瞧我们。”
“你的计划并不能激起我的兴趣,岛田。”宇治孝康转身面对着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同胞,他那轻松随意的姿态与岛田真司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麦克尼尔一行人似乎都在拼命,而宇治孝康却是来旅游的。
“您不也是日本人吗?”岛田真司反问了一句。
“日本人。”宇治孝康重复念叨着,“你刚才的发言差一点把我逗笑了,岛田。你看,这也正是你们人类的可悲之处:因为过于弱小,所以一直试图从某些共同特征之中寻找自己的集体和归属感,但那些东西终究是靠不住的。”端着茶杯的中年日本男子走到岛田真司的办公桌旁,心不在焉地给出了一个让岛田真司颇为无奈的回答,“人类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你的性命也不比那些外族的更高贵一些。”
对方如此不给面子,岛田真司也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几句,他算是对李林的恶趣味有了一定的了解:故意为他们安排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故意为他们创造短时间内无法理解的新场景、故意地将他们置于绝对不利处境之中,这一幕像极了岛田真司试探自己的实验品极限时的做法。想到这里,儒雅随和的日本学者不禁有些对李林的真实用意产生了好奇心,他知道自己当然不该凭着人的思维模式去揣测一个完全不是人的魔鬼,但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切显然不是为了压榨出某些潜力的。
到了中午,看守地下研究设施的研究员把药物测试结果交给了岛田真司。这几十例测试样本之中,没有一人因为服用了能引起神经兴奋的特殊药物从而奇迹般地从普通人变为魔法师。懊恼的岛田真司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另一条经验从笔记本上划掉了。
“6号平行世界的案例不能用了,提高兴奋程度没有任何意义。”他想起了麦克尼尔使用λ式驱动仪的画面,那种能够将人的意志化为武器的神奇机器如果能够和人体合二为一,其功用是否也可以被看作某种魔法呢?出于同样的思路,他试图将魔法解释为某种他尚不能明确描述的特殊空间的作用结果,并在整合运动提供的实验品身上做了类似的实验。
死马当活马医的结果是一无所获。郁闷的岛田真司意识到他今天大概也不能取得什么成果,但他还是不甘心,并且依旧幻想着他坐在这里监督着由他自己设计的实验继续进行下去就能让事态朝着理想方向发展。哪怕明知道在研究设施中浪费时间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灵感,岛田真司仍然选择了用形式来麻痹自己。他多少有些能理解那些明明什么都不做却要加班的人了。
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办公室,慢吞吞地接起了电话的岛田真司打了个哈欠,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
“喂?我是岛田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