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短时间内咖啡还不会涨价。等到它开始涨价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已经结束全部工作了。”岛田真司打开电灯,把屋门关好,返回桌子旁,“我虽然不喜欢整合运动,他们所做的某些事还是很有意义的。听说麦克尼尔最近的处境还算安全,我们没必要过于担心他们。”
这是岛田真司第一次来到这处由卡萨德准备的秘密据点,而他丝毫不怀疑卡萨德在整合运动的密切监视之下发展情报网络的能力。虽然卡萨德在岛田真司生前还没有声名鹊起,凭着同伴们的态度而决定对卡萨德寄予同等程度信任的岛田真司很快就把来自利比亚的阿拉伯王子当做了普通朋友,这其中自然也有他们曾经在某个平行世界的伊拉克沙漠里并肩作战的因素影响。
如果不是因为上一个据点出现了些意外的话,岛田真司原本打算昨天和卡萨德见面谈一谈下一步计划,但他在那处据点门外发现了人为暴力入侵的痕迹并当机立断退出建筑、乘车逃离现场。在那之后,惴惴不安的日本青年学者躲在自己的住处休息了一段时间,确认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后才再一次离开住所并按照和卡萨德约定好的方案前往备用据点的岛田真司终于在今天上午又一次见到了凭着运气和能力白手起家获得了不少财富的利比亚王位继承人——抱歉,这么说有些不严谨,他那位曾祖父伊德里斯一世似乎还活着呢。
卡萨德没有叫上舒勒,只让岛田真司来找他,这多少有点出乎岛田真司的意料。立即意识到卡萨德不打算了解技术问题的岛田真司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对方的动机,这一切的谜底将于今天揭开。
“他们有能力,岛田。”卡萨德打开放在一旁的收音机,把音量调节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程度,“目前我还不能确定这种怀疑是对我个人的怀疑还是对巨额不明资金的一般怀疑,但他们采取行动的速度确实让我十分惊讶。以我的经验来讲,些许的贿赂和安抚足以说服相关行动部门按兵不动。”
“说不定只是你给的钱太少了。想想看,整合运动在圣保罗没收了那么多的产业,其中的财富是惊人的,那可是掌控着巴西的最富有一州积累几十年的结果。”岛田真司说起圣保罗的黄金时只可惜那堆积如山的金银全都便宜了整合运动的暴发户们,他多想从那其中抽出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用于自己的研究啊,“……你不如直接送钻石好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唉,整合运动的统治已经稳如泰山,而我们的胜算又不在战场上。”
岛田真司抱怨着自己的近况时,卡萨德放在桌子上的收音机还在忠实地播放着不同新闻频道的内容。整合运动的广播强调巴西公民们的生活正在逐渐好转,并把视角聚焦于那些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事务,试图以此来唤起公民对他们的认同感,而且他们也成功了一大半;其余一些稍微具备自主性的广播电台虽然和整合运动之间存在些许分歧,却也不敢直截了当地表示反对,只是揪着同样的报道内容以自己的视角进行描述而已。
顾名思义,整合运动希望结束旧共和国一盘散沙的局面,把服务于不同个人和不同势力的组织全部改造为分工协作的统一体。为此,整合运动在大力扶持商人开办工厂、冲击圣保罗和米纳斯吉拉斯的种植园(那些囤积的咖啡让整合运动的领袖们无比头疼的同时又积极鼓励在工厂中工作的工人成立各类行会——巴西矛盾的一切都该服务于它。尽管整合运动洋洋得意地宣布自己确保了全体公民的利益并一劳永逸地结束了内部冲突,那些并不完全受到整合运动控制的媒体正就偏远地区的商人完全不遵守相关法律一事进行跟踪报道,不过这些坏消息暂时还不会影响到里约热内卢的舆论。
听了一阵广播后,岛田真司相信自己已经了解了卡萨德的用意。他先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并且目睹过类似的组织在巩固其权力的过程中发生的变化。然而,比起那个能够在拥有数百个民族的东盟完全控制军队从而确保自身拥有稳定势力范围的兴亚会,如今的整合运动并没有一支彻底忠于它的军队,而整合运动的诸多做法却又比相对务实的兴亚会要极端得多。
“如果你觉得我有办法让巴西的日裔联合起来,那就大错特错了。”过了半晌,岛田真司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咖啡。他刚才劝卡萨德利用咖啡产业的危机扩张势力范围,但担心在整合运动重点打击恶性膨胀的咖啡产业期间被列为惩治对象的卡萨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里的日本人有多少勇气去争取自己的生存空间,取决于日本,而不是我们。既然日本表现得如此软弱,我又有什么能力说服我的那些……同胞们去冒更大的风险呢?整合运动在最近的两三年里,已经不止一次对亚裔进行屠杀了,但整个东亚地区安静得像是从未听说过有这回事一样。”
“总要试一试才行。整合运动愿意去吸纳心向他们的黑人、愿意把被视为奴仆的非洲人纳入他们所称的文明之中,假如我们甚至不能戳破他们的这种蹩脚把戏,以后遇上更棘手、更狡猾的敌人时又该如何呢?”卡萨德接过了岛田真司递来的照片,这几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中呈现出了攀附在金属框架上的血肉怪物(卡萨德只能如此来形容它们的扭曲模样,“……话说回来,麦克尼尔执着于使用军事手段消灭整合运动,你也是清楚的。在你看来,整合运动给我们带来的最大风险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