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死了。真神给每个人的手牌是有限的,而你过早地把它全都用光了。”
“没错,你也一样。”
两人愣了一阵,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卡萨德首先止住了笑,而后把自己最近在达卡搜集到的情报告诉了伯顿。从执掌东孟加拉政务的高级文官到基层的普通公共行政人员,从将军到普通军官,从富商巨贾到一般商贩,几乎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形式表示着对前景的不信任。那些早已行动起来的大人物们已经把自己在东孟加拉的全部财产换成了美元并保存在安全的账户里,而行动稍微慢一些的则只能求助于好心的外国志愿者们。
与此同时,更多的巴基斯坦士兵被调回到安全的后方地带,他们的工作既不是加固防御也不是维持秩序,而是趁机制造更多的混乱。西巴基斯坦方面下达了一些含糊不清的命令,虽然伯顿无法得知详情,他早就发现有些士兵在有组织地销毁纸币。本地的银行对此听之任之,那些套现了自己全部财产的职业经理人们只等着乘着专机赶赴大洋彼岸。
如此大规模的危机让伯顿原先的计划受到了极大程度的冲击,他将不可避免地在这一轮逃亡狂潮之中成为最后的受害者。要是蒙斯克也有类似的计划,那他可就真的要大呼不幸了。
令人欣慰的是,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最近似乎没有频繁地接待来自外国的志愿者们,这至少意味着他们之间没什么值得商议的重要事务。卡萨德建议伯顿想办法窃听泰伦矿业公司的电话线路,但伯顿解释说自己的多次常识都以失败告终,而且并不擅长这种任务的帕克也已经明晃晃地宣布罢工了。
“我说,你想办法给他们增加些阻碍吧。”伯顿捏着手里的硬币,眼神飘忽不定,“这些家伙如果能轻易地从东孟加拉脱身,平民的信心也会在短时间内崩溃,到时候士兵也不会保持着继续战斗的意志。”
“金融上的事情,你比较在行。”卡萨德把皮球踢回给了伯顿,“只要你打上一场漂亮的阻击战,这些人就会知道他们忙着把自己的财产转移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了,可我看你并不像是想要这么做。”
“世界上对这事最在行的是我国,我还不想和整个华尔街对着干。”伯顿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你问我敢不敢抢这些人一笔,那当然没问题;可我并不能排除他们的行为背后有着更大的机构的保障的可能性……如果你多看看最近的新闻就会发现我们合众国的货币政策有些波动,这显然是为了应对新一轮危机的。这时候跳出去自作聪明地阻击他们,只怕会马上撞进国会山老爷的陷阱。”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成为最后的受害者,伯顿不遗余力地说服他的合作伙伴们保持信心、不要转移财产。他甚至在巴基斯坦士兵们忙着破坏平民正常生活所需的种种资源时劝说蒙斯克趁虚而入、接管已经失控的秩序,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在事实上成为东孟加拉的主政者。虽然蒙斯克没有完全听取他的意见,那些已经把自身的存亡同周边治安绑定起来的泰伦矿业公司相关机构注定是没法轻易离场的。
如果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开始和外国志愿者们商讨从前线战区的设施中撤出人员、设备或是把设施整体迁移的相关事务,伯顿就有机可乘。他一直认为负责生物武器研究项目的幕后黑手要借着一个合法的理由光明正大地把那些东西转移到东孟加拉的安全地区甚至是东孟加拉以外,只要这些人胆敢轻举妄动,伯顿就敢想办法通知麦克尼尔及时前去拦截,到时候那些东西全都是他们的——顶多再分给夏普敦公司一部分,反正埃贡·舒勒和岛田真司会从中做些手脚的。
放眼东孟加拉的乡村地带,秩序基本荡然无存。大部分农村地区居住着孟加拉人,这些村庄在巴基斯坦军队起初开始大规模镇压时成为了某些不守规矩的士兵们的重点关注对象。随后,孟加拉人的广泛抵抗又使得许多村庄招来无妄之灾,那些彻底放弃了幻想的村民们不得不尝试着自卫。没过多久,整个东孟加拉就被成千上万个被迫武装自卫的村庄分割开来,孟加拉人和非孟加拉人杀得难解难分,而忙于围剿孟加拉人抵抗组织的巴基斯坦军队除了对部分过于显眼的目标进行打击之外也并无恢复秩序的短期目标。
要不是麦克尼尔在和伯顿的交流过程中得知蒙斯克在伯顿的哄骗下涉足了这一领域,他准会因为有人和白袍大斋会争夺恢复平民组织自我秩序的工作而感到惊讶。伯顿对他解释说,这只是让蒙斯克越发难以脱身、最终要为东孟加拉的一切甚至是伯顿本人吃里扒外的行为负责的一个诡计而已。
“听上去很有挑战性。”斯塔弗罗斯跃跃欲试,“我们应该成为恢复秩序的那一方,孟加拉人会记得我们对他们的恩惠。”
“也许你该让你们的那位上师派来更多的信徒。”麦克尼尔面对着乱局犯了愁,他一方面担心鱼龙混杂的白袍大斋会信徒降低斯塔弗罗斯对局势的掌控力并间接地导致他们的小秘密曝光,另一方面又因为巴基斯坦军队和那些外国志愿者们最近的一连串破坏行动而由衷地为前景感到悲观,“他们在到处摧毁一切、要把一片焦土留给自由的孟加拉人。仅仅修缮基础设施是不够的,仅仅为平民提供救济食品也不行,这里的一切都没了。”